谭瑄抬手拍在小卢导肩上：“许老师都杀青了，我挖谁的墙脚？”
　　“怎么？你们剧组还管演员杀青后拍什么戏呢？”谭瑄理直气壮地翻开手机通讯录，“太霸道了，我得问问你爸什么说法。”
　　短短几句话，小卢导头皮发麻。
　　“谭导，我叫你姐成不？”小卢导十分无语，“你多大年纪了还玩告家长那套？”
　　“你管我用什么套路！”谭瑄扬起下巴，语气得意，“有用就行！”
　　小卢导也是服了，干脆后退两步：“得，您二位聊。”
　　许聆风杀青了，但小卢导还有好多场戏没拍完，拍完人他还要单独拍空镜，根本没空跟谭瑄互怼。
　　……才不是因为怼不过！
　　许聆风一巴掌拍死一个小飞虫，叹气道：“谭导不介意的话，等我卸妆后咱俩去车里聊？”
　　总之在哪里聊都行，只要没有咬人的小飞虫。
　　谭瑄连连点头：“行的行的！”
　　进入临时搭建起来的化妆室，许聆风把名片给小周，示意她放进包里。
　　冯微的妆容很淡，接近素颜，等她换好衣服做好基础的面部保养，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等许聆风出去，便看见谭瑄自来熟地搬小板凳坐在小卢导身边，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谭瑄：“我说了我风格跟你们不一样不一样，你偏问，问完了还要说一句跟你们整体基调不合，我就多余理你。”
　　小卢导：“镜头语言风格不同但艺术共通，保不齐哪天咱俩得互相请教呢！”
　　谭瑄一脸骄傲：“我跟你不一样！”
　　小卢导：“哪不一样？”
　　“你的风格有更成熟的老卢导，我要请教也是去请教你爸，但我的风格……”
　　谭瑄挺起胸膛，全身上下透着自信，“比我成熟的没我有锐劲，比我锋锐的连故事都讲不好，我，独一无二！”
　　打嘴炮又打输了的小卢导：“……”
　　许聆风给小卢导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你何必呢？”
　　一生都在被拿捏的小卢导：“……”
　　想自闭。
　　谭瑄开开心心去拉许聆风的手：“走，咱们谈剧本。”
　　许聆风出道以来，没见过这么不走寻常路的导演。
　　平常有导演或者投资方想请许聆风出演，关系近一点的会给许聆风打电话问问有没有档期。
　　关系远一点的呢，会按流程把剧本发给经纪人季书颜的邮箱，再由季书颜筛选。
　　一定程度上，减少了烂剧送到许聆风面前的几率。
　　关上车门，谭瑄开门见山：“许老师，我的风格您之前有过了解吗？”
　　“我看过你的处女作，”许聆风打开车内空调，委婉说道，“嗯……很前卫。”
　　毫不夸张的说，前卫到几乎看不懂。
　　谭瑄难得尴尬：“咳，那时候我也在摸索，不能与故事情节很好地结合，现在我进步多了，真的，我去年还拿到最佳导演提名呢！”
　　风水轮流转，现在已经不是谭瑄嫌弃只有提名没有奖杯的时候了。
　　许聆风当然知道这件事，毕竟去年她拿了最佳女配，满脑子都是坏了剧情要崩，惶恐得差点不想上去领奖。
　　事实证明，无论拿不拿奖，剧情该崩还是得崩。
　　许聆风问：“谭导带剧本了吗？”
　　“带了，”谭瑄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本已经翻卷页的剧本，“电子版我可以发你邮箱。”
　　剧本封皮用黑体字印着“逆光”两个字。
　　谭瑄做了很多笔记，写在剧本空白的地方，她是美术生，大学专业是油画，后来转行做导演。
　　许聆风乍一眼看上去，能看到好几个用镜头框起来的简笔画。
　　剧本很厚，许聆风一时半会看不完，谭瑄便大致说了一下剧情。
　　“城市的烂尾楼里发现一具男尸，法医从中发现两组DNA，一组属于死者，另外一组，属于一个死人。”
　　先声夺人，谭瑄简简单单一句话，把许聆风的好奇心钓出来了。
　　许聆风翻看几页，前几场戏是警方视角与女主角卫央的视角交叉进行，按照商业电影的节奏惯例来讲，最大的谜团应该放在三分之二处。
　　“女主角的男朋友是一位刑警，主办这场无头案子，不出意外，女主角是凶手？”
　　许聆风猜测道：“同卵双胞胎？”
　　谭瑄打了个响指：“聪明！”
　　“我跟编剧说过，如果这是一本悬疑小说，我大概只翻两页，可偏偏这是剧本。”
　　谭瑄最喜欢一句话，电影是导演的艺术。
　　“电影除了要讲故事，更要讲‘人’，”谭瑄神采飞扬，看得出真的喜欢拍电影，“这个剧本最大的谜团不是凶手，而是女主角这个人。”
　　许聆风合上剧本，突然提问：“谭导为什么会选择我？”
　　谭瑄心直口快：“一时冲动。”
　　许聆风：“……哈？”
　　“我编剧说，她的女主角必须是你，”谭瑄握拳，“我不服啊，凭什么是你。”
　　许聆风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谭瑄丝毫不心虚：“知道你没杀青，我给小卢导打了个电话，想现场看你演戏。”
　　许聆风深吸一口气：“不是，你一场能看出点什么？”
　　“看出你跟我一定很合！”谭瑄语气坚定，“我相信我的直觉！”
　　很好，看直觉选演员，闻所未闻。
　　许聆风把做满笔记的剧本还给谭瑄。
　　谭瑄一惊：“为什么还给我？”
　　不会不想演吧？
　　以谭瑄的自恋加自信，她一路赶过来还真没考虑过许聆风会拒绝。
　　“咱俩加个联系方式，”许聆风感觉自己此刻已经成为一个非常靠谱的大人，“你把电子版发给我。”
　　谭瑄加上许聆风的联系方式：“许老师什么时候回复我？”
　　许聆风算算时间：“三天吧，我会给你发消息。”
　　谭瑄：“好嘞！”
　　一场令人心累的对话谈到尾声。
　　许聆风随口问道：“对了，编剧是谁？”
　　谭瑄美滋滋把剧本发给许聆风，说：“洛翡啊。”
　　洛翡？
　　天天忙着拍戏的许聆风终于从犄角旮旯想起系统诈尸未遂的那天。
　　洛翡说：“我约了谭导谈剧本。”
　　谭导，谈剧本。
　　许聆风默默看了谭瑄一眼。
　　好你个洛翡，你也做好事不留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