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驭怀揣着忐忑的心思来到这里。
　　他本以为等待的是一场审判，或是一次争吵。
　　没想到季珂会再次道歉。
　　褚驭看着她的眸中的光影，说出自己的要：“第一，不准喜欢钟锐白。”
　　“第二，以后来接我下班。”
　　“第三，尽快履行陪我一日游的诺言。”
　　“第四，去玄意那里学画。”
　　季珂对着他眨了眨眼，“这是四个吧？”
　　她嘲讽褚驭不会数数。
　　“一样。”
　　季珂蹙眉：“一样？两个要求和四个要求一样？你强盗吧？”
　　“你对我用强，我都没说什么。”褚驭端起前面的气泡水，猛灌两口。
　　他的脖子有点红。
　　季珂被他这话噎住，嘟囔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说得分外轻巧，仿佛路上不小心踩了他脚背一般，道个歉就可以无伤大雅。
　　“你不是故意的？”褚驭跟他争辩，“你怎么好意思的？”
　　季珂理直气壮跟他掰扯，“我就亲一下，你还压过来！”
　　周围的人被他们的聊天内容吸引，不时投来八卦的目光。
　　“咳咳…吃饱没？”褚驭更加不好意思，不再跟她掰扯。
　　季珂低头吃慕斯，“前面的都好说，我不去玄意那里学画。临州不缺老师。”
　　“但他是最厉害的。。”
　　季珂：“我不喜欢最厉害的。”
　　褚驭：“我答应季越辰给你找老师的。”
　　季珂：“我这个不满意，换一个。”
　　“季珂。”褚驭语重心长的劝说，“你可以去网上找找他的资料，再说。”
　　季珂放下勺子，认真的说：“我最不喜欢别人逼我。”
　　褚驭一时失语。
　　再说一下，估计要吵起来。
　　季珂拿出手机，看了眼排班表，“下周三休假，你安排好时间”
　　“明天来接我下班。”见她错开话题，褚驭也没有逼她。
　　第二天，季珂五点下班，五点二十到达恒润律所。与她一起到的还有开路虎的孙若窕。
　　半个多月不见，她看上去更年轻，更有朝气。爱情的力量，让她精神焕发。
　　季珂瞥一眼，与她擦肩而过。
　　“季珂。”后面的车门响了一下，孙若窕踩着高跟鞋急走两步。
　　季珂佯装没有听见，继续往里面走。
　　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孙若窕从后面追了上来：“季珂，你来找褚驭吗？”
　　季珂等她两步，故意气她，“不是，来找沈淮序。”
　　“你找他是有什么公事吗？”孙若窕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提着一个小包，优雅的跟在旁边。
　　话中却带着两分不自信。
　　季珂莞尔：“是私事。”
　　孙若窕脸上笑容僵了一下，“我是来接他下班的。”
　　“是吗？”季珂与她同行，“真巧。”
　　“他最近有个棘手的案子，废寝忘食。”孙若窕说。
　　季珂在公共办公区门口停住，她直勾勾的盯着孙若窕，低笑：“你刚刚那样说话，绿茶似的。”
　　她的直白将一把利剑，直逼孙若窕。
　　孙若窕的优雅像卸妆一样消失，脸上可见丝丝慌乱，她急忙找补，“我就挺…”
　　“孙小姐，自信点。”季珂忽然笑起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是大了五岁，又不是大了五十岁。干嘛这么紧张，就算我来找他，我估摸着，他还得拒绝我。”
　　孙若窕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背松了下去，她大大的呼了口气，“你逗我？”
　　季珂歪了下头，“我来找褚驭。”
　　“你真是调皮。”孙若窕笑得温柔，看她的眼神像宠溺一个小妹妹。
　　“你抢我男朋友，我不得报复一下。”季珂开玩笑。
　　孙若窕跟着笑：“听说你想进修油画？”
　　“对啊，我跑了不少机构，好的老师太贵，便宜的不够格。太难了。”季珂懊恼叹息。
　　孙若窕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抢了你的暗恋，补偿你。”
　　季珂接过来看了眼，名片就是她本人。
　　上面的名称是：莫提斯绘画学院。
　　院长：孙若窕。
　　季珂捏着名片，“这张名片难不成还可以卖钱？”
　　“我那里新招一位大师教油画，来试试。”
　　季珂警惕追问：“多少钱？”
　　“三万八一期。”
　　季珂将名片还回去，“你觉得我像能出三万八的人吗？”
　　孙若窕没有接，“你考虑一下，我那里还缺一位儿童绘画老师。”
　　季珂：“我没时间啊！”
　　这不是季珂推脱，她真没时间。培训班上课时间都在周末。酒店工作，周末非常忙。
　　孙若窕似乎看透了她：“你不是要辞职吗？早点辞职，不就好了。”
　　她知道得真多。
　　季珂：“工资高吗？”
　　“还行，能养活你自己。”孙若窕卖关子季珂感觉她像个绿茶，想着要拿捏自己。
　　“我不会。”季珂实话实说。
　　孙若窕直言戳穿：“据我所知，你大学就做过这类兼职。”
　　季珂闭了下眼，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孙若窕似乎看穿她，“褚驭经常会聊到你。”
　　“你那时教的还挺好。”孙若窕拿出一张她的大学时教画画的照片，“我有个学生小时候是你教的。”
　　如果她接受了孙若窕的提议，就不用去跟玄意接触，还不用让褚驭为难。
　　不仅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赚到钱。
　　“为什么非要我？”季珂非常不理解她的执着。
　　孙若窕笑了一下，“当然是想看着你，不让你接近沈淮序了。你考虑一下。”
　　说完，她就提步要走。
　　季珂拽住她，“骗谁呢？”
　　“那个学生的妹妹，特别难搞。”
　　季珂指了指自己：“我是冤大头吗？”
　　“给你一周时间考虑。决定好了，过来培训。你可以先兼职。”孙若窕拎着包进去了。
　　孙若窕晚上用沈淮序的微信给她发了机构的一些资料，让她参考。
　　同时，他们那里一直设有油画的进修班，有三个班。老师请的都是大学教授，过往成绩也非常不错。
　　季珂看了有些心动。但她还是决定跟褚驭聊聊这事。
　　毕竟，他上次提了玄意的事，季珂想要跟他把这些事说清楚。
　　周三天气放晴，湛蓝得的天空飘着棉花糖一样的云。放眼望去，神清气爽。
　　季珂跟褚驭约好去云罗山拜佛，她提前两天去店里把短节的头发重新染了一下。
　　又在周二，拉着江尧去逛了街，买了好几套衣服。
　　江尧第一次见她这么疯狂的买衣服，怀疑她疯了。季珂忽悠：“沈淮序那个眼瞎的，我离了他不得美得她后悔。”
　　前一天逛到半夜，周三照旧早起。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拉开衣柜，从新买的衣服里面挑一套合适的。
　　她先穿了一件淡蓝色碎花连衣裙，看上去清新可爱。
　　拍一个照发给江尧，江尧评价：装清纯遭雷劈。
　　她又换了件露脐 T 恤搭配破洞裤，江尧评价：爬山不是跳街舞。
　　折腾许久，她选一件白色露肩上衣搭配阔腿牛仔裤。
　　江尧看了照片，终于说了一句人话：还不错。
　　她美美的花了个妆，扎了个低丸子头。
　　开门出去，褚驭正在厨房做早餐。
　　她趿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窗外的阳光穿透灰尘，照在他侧脸上。锅里腾起的热气，从他头顶钻出来，生活的气息融化在空气中。
　　“起床了？”褚驭背对着她煮面。
　　季珂抱臂倚在门框上，“那天我去接你，孙若窕让我去她那里学画。还让我辞职以后去她那里上班。”
　　褚驭动作顿了一下，给面里加点盐，“这样你会经常看见沈淮序，没问题吗？”
　　其实，真正有问题的是褚驭。
　　“你早就知道她那里可以学油画？”季珂视线跟着他的手臂转动。
　　他还没有换衣服，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睡衣，衣袖撸到手臂，手臂上的汗毛被阳光照成透明色。
　　面煮好，褚驭关火，“你决定了？”
　　“差不多吧。”季珂捏了一下下巴，“主要是不想见到那个烦人的钟锐白。”
　　然而，烦人的钟锐白并不会因此消失。
　　他们下楼准备打车的时候，钟锐白开一辆红色的宝马横在巷子口。他看见季珂出来，欢快的挥手，“季珂，听说你要去云罗山，我可以搭个伙吗？”
　　“不可以。”褚驭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冷言冷语。
　　钟锐白“哦”了一声，脑袋探进车门，从后座的人说：“小叔，他不愿意。”小叔？
　　季珂和褚驭对视一眼，“不会是…？”
　　后面的车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钻出来。他穿一身质地极好的休闲装，简约又不失奢华。
　　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两鬓微微泛白，眼里闪烁着温和的光芒，“阿驭。”他先喊褚驭。
　　褚驭不搭理他，又朝季珂走近，笑眯眯的叫她的名字，“小珂，是吗？”
　　“您好。”季珂规矩的打招呼，同时晃了一下褚驭的手臂。这谁啊？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介绍，“我是褚驭的爸爸，我叫褚嘉意。”
　　“呵呵…哈哈…褚叔叔，闻名不如见面。”季珂下意识看向褚驭。
　　听说他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褚嘉意长得比她想象中更和蔼可亲。
　　褚驭冷脸，“有事？”
　　“来看看季珂。”他笑容可掬的指了一下旁边的车，“我送你。”
　　季珂手指抠着自己的包，等褚驭说话。
　　褚驭沉着张脸看向别处，眉头皱得要夹死个苍蝇似的。
　　三个人的聊天陷入尴尬的沉默。
　　季珂没办法，硬着头皮回答，“哈哈…我们…打车吧，不好耽搁您。”
　　“我们也打算去一趟。”褚嘉意指了一下钟锐白，“那小子开车不错，一起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他们等在这，就是这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