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轻虞的心狠狠一沉。
她想起一个小时前楚言丞离开时的神色，攥住她心脏的那只大手仿佛更用力了。
夜色漆黑。
程轻虞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回了局里。
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局长和谢川游两人神色皆是凝重。
局长放下手机，眉头深深皱着：“楚言丞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程轻虞呼吸一窒，掐破了手心才稳住声音：“事态紧急，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局长侧眸，意味深长地开口：“我也相信他，但他擅自行动，没有提前报备，还伤了队里的人，这是很严重的事。”
“如果七十二小时里他不主动联系我……我只能发通缉令。”
程轻虞手攥得更紧了。
局长说的没错，相信是一码事，证据又是一码事。
可是……
她用力咽了下干涩的喉咙：“他没有叛变的理由，如果他要叛变，两年前借着假死就可以和警队划清界限。”
局长和谢川游对视了一眼，局长无声点点头，谢川游便上前把程轻虞拉了出去。
此刻走廊里没人，静悄悄的。
两人沉默地站了会儿，最后还是谢川游先开了口：“小虞，抱歉，阿丞是卧底这事是绝密，我不是故意隐瞒你……”
程轻虞打断他：“都有谁知道？”
谢川游摇头：“除了我和局长，还有几个领导。”
程轻虞其实在看到那个U盘之后，心里大概就有猜想了。
她不怪任何一个人，可她这两年的痛是无法消弭的。
当时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很愤怒，但转念一想，她曾无数次希望自己一醒过来，楚言丞还活着，为此她什么代价都能付出。
只要他还活着，那就够了。
谢川游叹了口气，正要再次开口。
这时，程轻虞的手机却收到一条新讯息，来自匿名号码——
【白山会所301号房，晚7点。】
直觉告诉她，这是楚言丞发的消息。
她立刻再次冲进办公室：“局长，您看这个！”
三个人看完后都觉得这可能是毒枭的一次交易，可这种消息应该发给局长，为什么发给了程轻虞？
斟酌半晌，局长为保慎重还是不打算派人去。6
程轻虞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如果他身份暴露，现在十分危险呢？”
局长和谢川游都不说话。
她深吸了口气，将手机拿了回来：“既然是发给我的，那么我自己去。”
谢川游当即拒绝：“不行，我不同意！”
“你们当作不知道就行了。”程轻虞咬紧牙关，“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想好了吗？”局长直视她的眼睛。
白山会所是一个高级的私人会所，里面涉及的关系错综复杂，警察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是不能随意进去搜索的。
万一有什么危险，警察也可能不会第一时间赶到的。
程轻虞点头：“嗯。”
局长背过身：“随时保持联系，我派人在外面接应你。”
“好。”
……
晚上六点五十，穿着裙子的程轻虞顺利进入白山会所。
走廊里人来人往，可拐了个弯，301房外空无一人，门也虚掩着，像是在等她的到来。
她扶了扶自己的隐形耳麦，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房间里灯光昏暗，寂静无声，根本没有什么交易。
偌大的沙发上只有一个人，半张脸都隐在暗处。
楚言丞一身高定的黑色西装，手里衔着一根富春山居，眼睛在缭绕的烟雾后面微微眯起。
“你还真来了。”
“阿丞！”程轻虞两步上前，但在快要碰到他前又停住。
她皱起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言丞捻灭手里的烟，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直接摘下了她耳后的隐形麦。
这个动作让两人靠得特别近，程轻虞不由得屏住呼吸，却听他调笑的声音：“外面来了多少人？”
“我猜，胡局那老头子不太相信我了，应该没派多少人来吧？”
程轻虞刚有些躁动的心顿时冷了下去。
她拉开距离，不相信地盯着楚言丞：“你什么意思？你……真的叛变了？”
楚言丞笑着张开手臂：“叛变怎么了？我现在跟着林天诃有赚不完的钱，不比在警队里卖命好？”
“而且我马上就要和他的女儿结婚了，你也认识，就是阿姝。”
程轻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她几乎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即将要爆炸的火场里。
她一把抓住楚言丞的手：“你还想再骗我一次是不是？跟我走……马上跟我走！”
楚言丞甩开她：“走什么？你以为外面还有人接应你？此时此刻，他们都应该被阿姝带来的人打死了。”
程轻虞狠狠一震，猛地看向门外，内心开始剧烈地挣扎。
几秒后，她转回头：“我不信，他们也都是你的队友……”
“队友？”楚言丞突然变了脸色，“什么队友会把我扔在毒窝里两年不管？”
“程轻虞，你那天问我知不知道你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那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如果不是林令姝，我早就被折磨死了！”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那些警察我不会放过，至于你……我骗过你一次，这次我放过你，就当两清。”
说完，他背过身去又点了支烟：“滚吧。”
程轻虞心里有什么轰然倒塌。
大理石地面的寒意钻进她的骨头，游走遍布了她的全身。
“我不信……”她红着眼眶，再次颤抖着拉住了他，“楚言丞，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发过的誓吗？”
楚言丞冷冷地看着她：“我还曾发誓要娶你呢，我做到了吗？”
程轻虞脸色霎时一白。
而楚言丞甩开她，就大步往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
就在他要走出去的前一刻，程轻虞含泪举起了枪：“你不能走！”
楚言丞回头看见这一幕，不由冷笑：“想杀我？好啊，那你就开枪吧！反正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也不差第二回。”
程轻虞却径直走到了他面前，然后将枪塞进了他手里，枪口正对着自己。
那位置，和她当年射伤他的位置一模一样：“你是叛徒，我不能放你走。但你也是我的爱人……你开枪杀了我，就可以离开。”
楚言丞眸色发沉，语气更冷：“程轻虞，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下一秒，他打开保险将子弹上膛。
然后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扣动扳机——
“砰！”
子弹就这么穿过程轻虞身体，清晰拉出一条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