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床上另一半的被子依旧整整齐齐地平铺着。
　　显然顾时砚昨天晚上没回来。
　　“岑烟，早啊。”
　　她下楼的脚步一顿。
　　木婉靠坐在沙发上，脸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少了几分那股病恹恹的样子，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跟她打了招呼。
　　她精神状态看起来正常了很多，前两天还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看来顾时砚把她安抚得不错。
　　淡淡移开视线，点了下头，回了一句，“早。”
　　态度不算冷淡，也不热情，中规中矩。
　　她是下来做早餐吃的，昨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肚子一早就空得厉害。
　　经过木婉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
　　至少现在，她还算是梓园的女主人，客套问了一句，“吃过早饭了吗？”
　　后者很轻地摇了摇头。
　　她起来以后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下了楼，一头直黑长发披在腰间，边用抓夹挽起边往厨房走，“吃点什么？”
　　“不用……”
　　话音未落，佣人端着准备好的早餐从厨房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就摆满了小半个餐桌。
　　岑烟挽了一半的头发又放下，是了，人已经从医院回来了，梓园的佣人也应该回来了，她倒是忘了。
　　松饼，三明治，意面，玉子烧……很丰盛的西式早餐，额外有一小碗粥。
　　岑烟坐下来拿了块三明治，就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咬着。
　　盘子里多出块巧克力酱吐司，外表烤得金黄，巧克力酱多得快从中间爆出来。
　　岑烟皱了皱眉，饭桌上这么多东西，他怎么这么会挑。
　　男人手指肤色冷白，骨节分明，把盘子往她面前又推了推，“吃完。”
　　岑烟半掀起眼皮，自从下楼之后，她第一次正眼瞧他。
　　昨天之后，她就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注意力慢慢从他身上收回来。
　　虽然一时之间改掉这个习惯有点难，但是没关系，慢慢来，今天她不就做到了。
　　他应该是一夜没怎么睡，眼底倦色显而易见。
　　如果她没记错，他们昨天，应该算得上是在吵架，他是怎么做到跟没事人一样的。
　　想想又觉得也对，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也许他根本就不屑于花费精力跟她吵。
　　没去动那块吐司。
　　她可可过敏，家里人往上数三代都没这毛病，也不知道怎么到她这就有了。
　　客厅里一时静了下来，顾时砚没多久就把刀叉放下，捡起帕子擦了擦嘴。
　　抛开别的不说，他那张脸线条优越，完美得让人无可挑剔，连带着擦嘴的动作也看起来赏心悦目，可以被当成礼仪教科书了。
　　“木婉会在梓园住一段时间。”
　　他突然开口，岑烟咬着三明治的动作顿了一下，又跟没事人一样“噢”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手里的早餐。
　　猜到了，佣人收拾房间的声音她想听不见都难。
　　挺好。
　　终究是女人的第六感比较敏感，木婉没什么胃口，搅着碗里的粥，“岑烟，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要不我还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不用，这段时间你安心住在这里。”
　　木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时砚，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
　　男人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女人坐在那儿，腮帮子小幅度地一动一动地，嚼得很认真。
　　“不会。”
　　听着两人一人一句，岑烟勾起唇，有些笑意阑珊，“是啊，没什么不方便的，木婉小姐别多心，我没什么意见。”
　　这里以后说不定就是她的地盘了，哪里轮得着她说什么方不方便的。
　　今天的三明治没放煎蛋，有些索然无味，吃了一小半就不太能吃得下去了。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她拉开椅子站起来，朝着顾时砚说道:“对了，我下午要出一趟差，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
　　“几点的飞机？”
　　“两点。”
　　他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们之间的对话，向来都是这样，少的可怜，也短得可怜，一个话题很难超过三个回合，她要是不主动把话题继续下去，天就聊死了。
　　“我……”
　　岑烟想说，她昨天说的事情让他好好考虑一下，想了一下，又闭了嘴。
　　离婚这件事，她本能地不想在木婉面前说，不想在她面前承认，她输了个彻底。
　　况且，现在说这话，好像显得她真的在介意什么，保不齐顾时砚又说她找茬儿借题发挥。
　　改口，“我吃好了，先上去收拾行李。”
　　说完很快上了楼。
　　木婉消瘦的脸上还透着股苍白，一碗粥喝了小半碗，放下了勺子，“时砚，要不我还是找别的地方住吧，别弄得岑烟不开心。”
　　顾时砚眼神晦暗了一瞬，脸上的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最后只淡淡道:“她不会。”
　　说完站起身来，“客房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吃完了让人带你上去休息。”
　　又对着佣人吩咐了几句，让人好生照料她，迈步上了楼。
　　房间里，行李箱大开着摆在地上，原本说要收拾行李的人，此刻抱着被子的一角睡得正香。
　　她睡姿规矩，不会乱蹬被子，安安静静地，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巧。
　　天气燥热，岑烟这几天总是觉得很累，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闲下来总觉得睡不够。
　　反正时间还早，索性就顺势躺下再睡一会儿。
　　这一睡，就睡到了半中午。
　　她是被惊醒的，拿过手机一看，11:00。
　　糟糕，她东西还没收拾。
　　一下抱着被子坐起来，就看见她那只小行李箱静静地放在门口，顾时砚就坐在不远处的书案边，脸色看起来有些躁郁。
　　见她起来，淡淡瞥了她一眼，“醒了。”
　　“楼下等你。”
　　丢下这么两句话，男人起身推开房门出去了。
　　岑烟也没去细纠他那副不算好看的脸色，总不能是她惹的，她好好睡着觉，可什么都没干。
　　快速起床换衣服，再晚她就该赶不上飞机了。
　　匆匆拖着行李箱下了楼，看着男人下眼睑下淡淡的乌青，岑烟犹豫道:“要不让赵叔送我吧。”赵叔是家里的司机。
　　顾时砚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甚至没什么情绪地呛她，“驾驶座的危险系数比后座高约26.6％。”
　　岑烟一噎，不识好人心，放好行李箱之后上了后座。
　　顾时砚从来不让她坐副驾驶，有一次她早上出门着急忘了这回事儿，屁股还没坐上去，他冷冷一句“下去”，她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脸色，又冷又恐怖，好像她动了他的什么心肝宝贝。
　　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第一次跟他闹脾气，车门一甩自己开车去了公司。
　　她心里希望着顾时砚能来哄哄她，至少跟她解释一下，可什么也没等到。
　　后来想想，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等什么呢，等着顾时砚来跟她说，她坐了不属于她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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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平日里就不是话多的人，顾时砚更是惜字如金，以前两个人待在一块儿，她多多少少会主动找点话题活跃一下气氛，今天却没有，车厢内一直都安安静静地。
　　降下了小半扇车窗，让风吹进来铺在脸上，就这么托着腮望着窗外。
　　顾时砚一手打转着方向盘，调整了下后视镜的角度，“去几天？”
　　一辆宝马车和他们并行，后座有个小女孩被妈妈抱着，手扒着车窗笑得天真烂漫。
　　岑烟没把视线收回来，逗着小女孩笑，分神答了他的问题，“快的话三天，慢的话一周。”
　　这些事打出差报告的时候公司的人应该已经汇报给他了，他还问她做什么。
　　“嗯。”
　　那辆宝马车很快被甩在身后，岑烟渐渐收了笑意，身子往后靠在座椅上，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羡慕。
　　接下来一路无话。
　　顾时砚开车送她到了机场，快下车的时候，岑烟总觉得后视镜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车停下tຊ，岑烟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顾时砚也跟着下了车，一言不发地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来，绷着一张脸开车走了。
　　车辆在她面前呼啸而过，卷起一片尘土，轰鸣声仿佛都带着点脾气。
　　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