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止安拗不过苏兰,只得跟她去庆祥堂。见到孔泉,李止安就忍不住想他是花狐,只得极力掩饰心头的怒气,让自己的表情看不出异样。此时虽然还没最终确认,但他越发相信孔泉就是邱乙鹤。孔泉给李止安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苏兰不安地问,孔大夫,啥情况?孔泉说,止痛的西药吃多了,造成了肾损伤,引发水肿。苏兰大惊,连声埋怨道,叫你别吃止痛片,就喝孔大夫的药汤,你只当耳边风!
小说详情 杨峻如和花狐在天泰旅馆悄然碰面的时候,李止安正前往山东饭店。这时天已经擦黑,雨又意犹未尽地下起来。那些细蒙蒙的雨丝,在路灯照耀下闪烁着银光。李止安就披着一身湿漉漉的雨水,跨进山东饭店的大堂。
苏兰看见李止安有点意外,说,你怎么来了?
李止安哼了一声说,我怎么就不能来?我饿了,赶紧给我弄点吃的。
苏兰高兴坏了,说,好,好。她看见他身上全是湿的,埋怨道,瞧你满身都是水,也不知道撑把伞。
老钱在一旁说,我叫二毛去炒几个热菜。
苏兰拦住他说,二毛做的怕止安吃不惯,还是我去下厨吧。钱叔,你找条干毛巾,给他擦一擦身上的雨水。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雅间面对面坐下,餐桌上摆放着松仁小肚、炉肉丸子、五香酱肉等五道菜,还有一碗孔大夫的药汤。苏兰看着李止安喝下药汤后,两人才开始吃饭。李止安提出喝点泰兴永酿的老白干,苏兰不让,说,你有偏头痛,白的还是别沾了,就喝点红酒。
苏兰拿来两瓶红酒,两人开始对饮。苏兰忍不住揄揶道,太阳打西头出来呀,主动跑来找饭吃,还要跟我喝老白干。你怎么不去跟杨峻如喝?和她闹别扭了吧?
李止安抿了一口红酒说,不是和你说过吗,我跟她后来成了仇人,缘分早就尽了。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郁闷,焦魁、贾鸣刚出了大事。
苏兰一脸惊讶地问,出了什么大事?
李止安说,他俩来了个火拼,两人都没活下来。焦魁还是共产党的内鬼。
苏兰不相信地说,焦魁是共产党?
李止安说,是啊。真是无孔不入,焦魁都被拉下了水。不说了,喝酒喝酒!
两人喝酒吃菜,很快一瓶酒就见了底。苏兰两颊绯红,说话舌头开始打结。
李止安看在眼里,长叹一声道,俄国人快撤光了,共产党这回真的要打进来了。
苏兰摇晃着脑袋说,我劝你识、识时务,最好还是投、投诚!
李止安口气坚定地说,不行!
苏兰卷着舌头说,要不,我陪你逃、逃出去,躲到偏僻乡下,隐姓埋名过、过咱俩的小日子。
李止安苦笑道,你真是天真,哪里还逃得出去?再说,我不想当逃兵,不想背叛党国。
苏兰醉意袭来,趴到餐桌上,歪着头问,那、那该咋办?
李止安说,我们会潜入地下,继续对抗共产党,等待国军来收复失地。只是你还得开饭店讨生活,不可能天天躲藏。真怕你受我连累!
苏兰费力地抬起头,感动地说,看来你心里还是放、放着我。
李止安说,我把你当亲妹妹,能不关心你吗?
苏兰怔了怔,又灌了一口红酒,无奈地苦笑道,你不把我当、当媳妇儿,仍然这么关、关心我,我、我还是高、高兴。
李止安叹息一声说,记得你问过我,如果你是军统,我会不会对你刮目相看。唉,如果你真是军统就好了。我们一起转入地下,就不用时刻牵挂你、担心你了。
李止安说完这句话,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醉醺醺的苏兰。他跑来找苏兰喝酒,其实是为了试探她。苏兰身上的疑点让他感到担忧,他知道苏兰酒量不大,一喝多就管不住自己的破嘴,爱跟人掏心窝子,就想趁她酒醉后套她的话。
苏兰愣了下,喷着酒气说,搁以前,为了你,我倒是愿意加、加入军统,可你们上头能收我吗?现在共产党就要打、打进来了,我可不敢再加入。止安,听我一句劝,还是投诚吧。
李止安假装恼火地说,我死也不会投诚!
试探到这个份上,大醉的苏兰还是没表露自己是军统,或与军统有别的瓜葛,李止安感到放心了些。他想可能是自己的疑心太重了,看苏兰平时那大大咧咧、无心无肺的样子,也不像是一名特工。她真是军统的话,也没必要一直瞒着他。
李止安哪里知道,苏兰酒醉心明,早看出他对她有怀疑,这是在试探她。她真想迫不及待地告诉李止安,我早已加入军统,跟你是战友,你不用担心我,可想到花狐的告诫,她还是拼命忍住了,没敢对他说实话。
李止安起身要走时,苏兰忽然惊叫道,我怎么觉得你脸有点浮肿。
李止安掩饰着慌张,摸了摸脸颊,说,没有吧?你喝多了,净说胡话。
苏兰说,真的,不信你去照照镜子。要不,我带你去找孔大夫看看?
李止安忙说,不用。就算有点肿,也不过是茶水和酒喝多了,你别大惊小怪。
晚上七点二十五分,李止安从山东饭店出来,发现细雨已经停歇。他紧了紧衣领没走多远,就碰上杨峻如驾车过来。
李止安上了车后座,杨峻如向他简要介绍了刚才跟花狐碰面的情况。得知孔泉果真就是刘建飞,李止安有些惊讶。当杨峻如说军统“七天行动”牵头人花狐不是别人,就是这个看起来tຊ有点懦弱胆小的大夫孔泉时,李止安异常震惊,连声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杨峻如介绍说,他早就打入伪满警察厅内部,光复后一直追随特高课小头目石光,目标就是秘密武器。
李止安说,是吗?现在我越发怀疑邱乙鹤并没有死,孔泉就是他!他俩眉眼长得太像了,而且都有一紧张就用左手捂住左腹部的下意识动作。
杨峻如一边开车一边说,我试探过孔泉,他没承认。他脸也受过伤,整过容,不过他说是在郊外遇袭,没说是为了救佐藤。
李止安说,也许是他刻意隐瞒呢?好像没听说伪满警察厅还有第二个人脸部受伤整容。
杨峻如说,他干吗要隐瞒?他能承认自己是刘建飞,为什么就不肯承认是邱乙鹤?
李止安无奈地说,是啊,真是奇怪。
杨峻如说,你通知关隐达和柳眉,赶紧撤离东北米面店,孔泉认定他俩是共产党,随时可能去抓人。
李止安一怔,忙说,好。看来他根本不相信柳眉是被小混混打伤的。
杨峻如讲了花狐下达的任务。李止安说,月、皮两个部首估计与秘密武器的暗藏地点有关。看来他除了等石光搞销毁行动,暗中也在想别的办法。
杨峻如凝着秀眉道,我很担心,就怕花狐获得秘密武器的暗藏地点后,还是瞒着我,或者告诉我不及时,等我知道了,再通过你转告我们的人去抢夺秘密武器,军统早已经下手。
李止安说,你也不必太担心。有个重要情况,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经请示方书记,他同意把这个绝密信息告诉你。
杨峻如问,什么绝密信息?
李止安说,在石光身边,不光有花狐,也有我们的卧底,代号冷箭!
杨峻如讶然道,冷箭?方书记为什么不早说?
李止安说,为了高度保密。现在也只是让我们三四个人晓得这个内情,至于冷箭到底是谁,我还不清楚,他们也不会说。
杨峻如噢了一声,说,有冷箭对付石光和花狐,我们的压力会小很多。现在就看冷箭怎么跟石光、花狐过招了。
李止安迟疑一下,苦笑道,我还想跟你说说我二叔。
杨峻如说,你说吧。你要相信我。刘建飞,也就是现在的花狐、孔泉当年确实跟我说过,你二叔就是被他策反利用了。他没必要说谎。
李止安说,可我想来想去,还是有几个疑问。
杨峻如忙问,有什么疑问?
李止安说,他策反了二叔,逼迫二叔到师范学校甑别共产党,难道他不知道二叔有个思想激进,名叫李止安的侄子在那里就读?还有,他就没怀疑在电影院后门外打死二叔的人是你?
杨峻如回答道,忘了跟你说了。在上海时我问过他,他说策反你二叔后,接到新的任务,就把你二叔交给了一个手下,他不再具体过问。他知道李向林有个在师范念书的侄子,但想不起来叫什么了。我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就没怀疑到我头上。
李止安半信半疑地说,是吗?幸亏他后来没具体插手,还忘了我的名字。
杨峻如说,我知道你问这些,还是因为没法接受你二叔会变成军统的帮凶,也接受不了你二叔是被我打死的。
李止安冷声说,我是没法接受!我不相信,一个宁折不弯的人,怎么可能被轻易策反?
杨峻如无言以对。这个让李止安深深困扰的问题,她也不知道答案。
晚上七点五十三分,李止安来到秘密联络点。得知花狐竟然就是庆祥堂诊所大夫孔泉,他已认定关隐达、柳眉是共产党等情况,冯才胜、关隐达大为惊诧。
关隐达说,没想到这个暗藏的特务头子,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李止安苦笑道,他太会伪装了。先后两次帮你买消炎药,还给柳眉做手术,压根儿都想不到他会是花狐!
李止安说,他正在让杨峻如查找带月、皮部首的地名,我怀疑与秘密武器有关。
关隐达说,我们也抓紧查。
冯才胜说,一定要抢在他前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最后一批苏联军队在明日凌晨将乘坐火车撤离冰城。上级刚作出决定,明天早上对冰城主城区发起总攻。
李止安、关隐达顿时倍感振奋。李止安激动地说,太好了,这一天终于盼来了。
关隐达说,等冰城解放了,止安结束卧底,不用藏着掖着,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他去医院治头痛。
冯才胜说,隐达说得对,止安的头痛是我的一大心病。
李止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关隐达突然发现李止安的异常,惊问,止安,你的脸怎么肿了?
李止安忙遮掩道,没事,今天水喝多了,刚才又喝了几杯红酒。
李止安离开秘密联络点时,孔泉正坐在一间灯光昏黄的密室里,一边擦拭着那块半新的英纳格怀表,一边翻来覆去地播放贾鸣的录音,显得心神不定。
李止安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五十分。苏兰仔细查看他的脸,感觉更加肿胀,就像发面馒头一样。她非要拉他去找孔大夫看看,李止安说真没事。
苏兰说,还是检查一下放心些,再说你也要多抓点治头痛的中药备着,等共产党打进来,你躲到地下,再去抓药就没那么方便了。
李止安拗不过苏兰,只得跟她去庆祥堂。
见到孔泉,李止安就忍不住想他是花狐,只得极力掩饰心头的怒气,让自己的表情看不出异样。此时虽然还没最终确认,但他越发相信孔泉就是邱乙鹤。
孔泉给李止安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苏兰不安地问,孔大夫,啥情况?
孔泉说,止痛的西药吃多了,造成了肾损伤,引发水肿。
苏兰大惊,连声埋怨道,叫你别吃止痛片,就喝孔大夫的药汤,你只当耳边风!
孔泉说,止痛片再不停掉,就把肾吃坏了。
李止安却一脸淡然,没把孔泉的警告当回事。
苏兰说,孔大夫,他还要喝多久的药汤?
孔泉说,至少一个月。
苏兰说,那就抓一个月的中药,今天全带走。
李止安反对道,不用抓那么多吧?
苏兰白了他一眼,说,听我的。你中药不能断,等共产党打进来,还怎么抓药?
孔泉笑了笑,说,共产党打进来,庆祥堂照样开张。不过李长官抓药确实就没那么方便了。
李止安冷哼道,共产党这次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迟早还得把冰城还回来。
孔泉说,不管天怎么变,我都是坐诊行医,对我影响不大。苏老板你可得当心点,只怕会受李长官牵连。
苏兰说,谢谢孔大夫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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