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风，过于冷了。
寂静的夜里，无星无月，只有医院的灯光惨白一片，映照满地鲜红。
细密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身上，冷入肺腑。
沈历钎呆愣的站在原地，眼前余歆沐紧闭双眼，鲜血顺着石板地流在他的脚边。
医生从大楼里冲了出来，人群的息壤声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编织出他此生最恐怖的噩梦。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不知过了多久，里面走出来一位医生，径直向他走来。
沈历钎心头一跳，随后便听医生叹息道。
“我们已经尽力了，请家属安排后事吧。”
沈历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怎么可能！我两小时前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会……”
他话到一半，却陡然顿住了。
怎么不会？余歆沐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唯一的寄托就是那个孩子，可那个孩子也不在了，她又有什么可留念的？
沈历钎背脊僵硬，体内的血液被阵阵寒冷凝固。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对余歆沐并无半点感情，可此刻，却又心痛得恍惚窒息。
那医生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十分负责的问道：“您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沈历钎愣了一瞬，什么关系？
他和余歆沐是什么关系呢？
他喉中干涩：“我是她的……前夫。”
医生点了点头，还是不忍的回头说了一句：“逝者已逝，家属请节哀，别再哭了。”
哭？他吗？他会为了这个女人哭？
余歆沐简直想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一抹两颊一片湿冷。
他跟着医生走到太平间，冰冷的冷气袭来，让人遍体生寒，那个女人就躺在里面。
沈历钎缓缓走近，看着那张青白的脸，一瞬间过往的所有爱恨都如潮水般涌上了脑海。
相识、相知、相爱……
其实那些过往也算甜蜜，可那一场出轨背叛却狠狠砸碎了这一切。
那年的事余歆沐总说有隐情，可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她怎么可以躺在这里！
一股无法遏制的寒意在沈历钎心底翻涌，他狠狠握拳砸向墙壁试图压制这种莫名的情绪，可是没有用，这种无能为力又焦急绝望的滋味渐渐将他淹没。
白炽灯彻夜不灭，沈历钎颓然的站在冰柜旁，指骨上的鲜血不断低落，他像个走投无路的困兽，看着余歆沐的脸怒道。
“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你怎么可以死？你又在演什么戏码？”
他紧紧盯着余歆沐的眼睛，在很久以前，她听到这样的话，会不遗余力地跟他争吵据理力争。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沉默，开始接受？
假装变得疯疯癫癫不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现在他注意到她了。
可为什么，她却躺在冰柜里面，无声无息地死去？
他耳膜嗡嗡作响，想要去抓余歆沐的肩，想要去质问，去发泄他心中没由来的、无法遏制的恐慌怒意。
可还没碰到余歆沐，就有人拦住了他，一左一右地架着他，带着他往外走去。
“先生，您的情绪不太对，请您回去休息。”
医生在说着什么，沈历钎却全然听不见了，只是剧烈挣扎着，往那个人影近一点、再近一点。
“余歆沐！余歆沐……”
他目眦欲裂地伸手，却什么也碰不到，只能一点点被带着远离，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就像永远的消失在了他的生命。
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