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毕业照那天，是她的生日。
拍完和他地合照后，她依旧是站在校门维持秩序，帮忙答疑指路。等到毕业照拍完，人群渐渐散开。他路过她身边准备走出校园，她仰起头看他，看他乌黑的发和利落的眉骨。
她说：“学长，毕业快乐。”
他回：“学妹，高考加油。”
她说：“再见。”
他回：“再见。”
她收起余光里藏匿数次他的身影，目送他远去。
——我喜欢你，但我不想惊动你，我也不必再见你。从此，我收起对你所有的试探与观察，我不再会打探你的消息，也不会试图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也不会被困在名为喜欢的漩涡，时间和距离定会把你的身影晕染模糊。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为我的未来，为我的人生。许你光芒万丈，也祝我肆意昂扬。
但温语茉想要允许自己放纵一次，至少在 18 岁的第一天。生日蛋糕和父母吃过后，她便约上了程月。程月拍拍胸脯说要请好姐妹吃顿好的，而温语茉却偏要来到路边摊上，旁边是平静的湖，手里是冰镇的酒，桌上是喷香的烤串。
“唔——”温语茉灌了一大口啤酒，“好苦啊！怎么大家都那么喜欢喝这种东西？”
说完她又喝了一口。
程月皱皱眉，抢下她的酒：“苦就别喝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酒还是回到了她的手上，程月皱着眉，看着对面的女孩故意买醉。从她非要吃烧烤喝酒的时候起，程月就察觉不对劲了。等半瓶啤酒下肚，程月硬生生抢酒瓶，命令她先吃点东西。
温语茉把烤肉放进嘴里，像只兔子，腮帮子鼓鼓的，时不时才嚼一下。
“说吧，你怎么了？”程月叹口气，轻轻问。
“你怎么知道？”温语茉停止了咀嚼，黑白分明的眼装满困惑。
程月给了她一个白眼，一拍桌子：“你也太明显了。到底是谁！让我们茉宝在成年这天都这么难过！”
温语茉垂下眼睫，吸了吸鼻子。
最怕别人突然的关心，一切的委屈与悲伤都会轻易地涌出，泛滥成灾。
于是她开始讲他。讲他趴在栏杆上晒太阳，讲他在球场上灌篮；讲她清晨站在连廊背知识点，背串了被路过的他轻笑一声提醒；讲她因为有两周和他座位号相同而暗自窃喜；讲她走错考场一抬头却看到他；讲他倚过的窗台，讲他用过的笔墨；讲他爱喝柠檬茶，也讲他钟爱牛奶土司。
颠三倒四地讲。
其实在她的故事里，程月能听出来，他并没有做什么，或者说并没有为她做什么。可也许年少时的心动就是那么无理取闹，即使是海边泛起的涟漪，和柳树摇曳下的晴，她也会把它归结为，和他的相遇。
看着泪水沾湿她的脸颊，程月也觉得眼眶酸涩，她问：“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为什么？
因为生活的复杂和多彩都超乎想象，她有她的路要走，甚至还在迷失方向。而他也是自由的飞鸟，不知道未来四年会在何处停留。她的生活还没有方向，一切都是一团迷雾，没资格去爱别人。所以，即使内心已经经历了山崩海啸，她说出口的，最多最多，只有一句再见。
因为她发现，走在他身边都是与他旗鼓相当的人，他们自信而灿烂。也许这都是她为他叠加的滤镜，但又何妨，十七岁那年她遇到了一个如绚日般的少年。从此，她会努力变得更为优秀，不是为他，而是为她。
因为她清晰地知道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在缝隙里蓬勃生长的杂草只是自顾自地生长。他没有理由背负她层层叠叠又厚重的喜欢，也无需担心有人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