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我无理了?如果不是我怀着你嫁到陈家,你早都化成一滩血水不知道死在哪里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有什么资格擅自原谅司家人。那老虔婆心思恶毒,她的儿子、孙子能是什么好货色。”
陈老太太几乎是吼着说完这句话,一巴掌拍下去,炕桌上盘子里的几个肉丸子吓得连蹦带跳滚落到炕上。
陈老太太无法理解,自己当年怀着孩子死了丈夫,本身就够命苦了,结果那老虔婆作为她的婆母,不仅不想着拉她一把,婆媳齐心协力,养大孩子,竟然还将身怀六甲的她赶出家门。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她还到处宣扬说自己克夫,彻底绝了她的活路,当年若不是陈老汉收留了她,恐怕她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变成一具白骨了。
陈老太太平日里就爱板着脸,但陈老二从未见过她像今日这般疯狂,几近崩溃。
“娘,我身上流的也是司家的血,你有几个孙子孙女也是司家的后代。既然这么恨我,当时为什么要生下我。”
陈老二此时也被老娘骂的有了情绪,打他记事起,娘就没给他给过好脸色。
如今,更是当着他的面骂司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生来就这么不招人待见,那为何还要生下他。
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这么多年,一直任劳任怨,如今孩子们懂事了,家里日子也好过了,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天好日子,娘却还要在他心口上扎刀子,他理解娘,娘怎么就不心疼一下他呢。
“你还委屈了,吃里爬外的东西,你委屈什么?你跟司家人相认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就不该生下你,你当时怎么就没憋死在肚子里呢,你活着干嘛?”
此言一出,时间彷佛静止了一般,陈老二满脸不可置信的愣在当场,身后的沈淑惊呆了,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陈老太太自己也慌了。
往日,日子过得不顺的时候,陈老太太心里也想过,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儿子,可像今日这般明晃晃的说出口还是头一遭。
原本崩溃的陈老太太这会儿感觉坐在这里很是窒息,他不敢抬头看儿子那惊愕的眼神,微微侧过头不再言语。
沈淑自是心疼自家相公,但在这件事上,作为女人,虽无法共情,但她还是能理解陈老太太对司家的恨意,即便这份恨意伤的是自己的亲儿子。
岁岁在隔壁听着这边突然没了声音,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上躲着陈老太太了,套上鞋,急匆匆的就赶了过来。
陈老二怔愣了片刻,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去了另一间房,沈淑心里着急陈老二,但也不能不管老太太,就大着胆子坐到炕头上。
“娘,同是女人,儿媳能理解你当年的心情,我知道司家欠你太多,你生气是应该的。”
见陈老太太没动静,沈淑偷偷瞄了一眼,看样子,婆母没生气,接着又说道:“只是总是这么生气对身体不好,你们娘俩生气,伤的不都是自个儿的身体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吃了半生的苦,往后只管想开心的事,让自己开心好了,何必理会那些让自己难过的人和事,横竖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你管的了他的人,管不了他的心啊,再说,不管他与司家如何,他总归是姓了陈,总归是要孝敬你的。”
陈老太太听完,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半坐在炕上,一言不发,当了半辈子的儿媳,沈淑知道老太太这是气消了。
“哎呀,你看,说了半天,这肉丸子都凉透了,我在放锅里热热去,娘,先尝一下这个糖水罐头,我们自己做的。”说完,便端起肉丸子又进了厨房。
陈老二还好,自己老娘一直就那样,可能挨骂挨习惯了,蒙着被子睡了一觉就啥事都没了。
反倒是陈老太太,一直气鼓鼓的,最后沈淑抱着虎子进去,虎子拿着肉丸子亲自塞到了老太太的嘴里。
陈老太太虽说与陈老二一直不亲,但虎子才三岁多的年纪,对着个小奶娃,老太太总是不好生气的,吃了几个肉丸子就走了。
母子俩闹归闹,年还得过。
转眼之间,除夕到了,除夕当天中午,沈淑煮了一盆排骨,炖好后又用热油翻炒,加上蒜和葱末,淋上酱油,整个院子里都是一股肉香。
大房那边,陈大江在除夕的前一天也回家了,如今在州上有了夫子的差事,回来时也买了点肉,在锅里咕嘟咕嘟的炖着。
里正家除夕当天还宰杀了一只羊,外面冷风飕飕的吹着,屋里是滚烫的羊肉汤和炖的软烂入味的羊肉,一口羊肉,一瓣蒜,在喝上一个热热的羊肉汤,那叫一个舒坦。
但里正自己喝汤的时候也没忘了陈家几个年纪比他还大的老人,特意让儿子儿媳盛了几碗羊肉汤,里面再放上几块羊肉疙瘩,撒上一把葱花,给几位老人端了去。
除夕中午吃完饭,下午时,稀稀拉拉就有小孩放鞭炮了,岁岁不爱串门,丫丫和虎子鼓鼓囊囊的装了大把大把的花生瓜子,出去一趟,全都送了人了。
除夕的晚上,应该是要吃饺子的,寓意团团圆圆,以前没白面,也没肉,自然是tຊ吃不上的,今年,终于可以如愿了。
岁岁下午就醒好的面团,还特意将以往晒干的绿菜叶子磨碎了加在面里,揉了一团绿色的面团。
按照我们现在的做法,将绿色的面团裹着白色的面,擀出一个个白心绿边的饺子皮。
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这次的饺子馅儿就是萝卜大肉馅的,岁岁变着花样包了好几种样式的饺子。
大门上的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屋里一盘盘冒着热气的饺子被端上了炕桌,时不时的还传来几声孩童清脆的笑声。
王婶这边,宴书对着一个牌位拜了拜,插上三柱香,王婶端过来一盘精致的小饺子放在香炉前。
随后,母子二人也开始吃晚饭了,家里只有母子两人显得格外冷清,但过年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少,但与过往的生活相比,如今的生活对王婶母子来说,已经是寒酸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