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纹锁开启,沉重的门应声而开,何言先行阔步走进去,凌厉的目光一眼扫过整个书桌,立刻就敏锐看到了边上的暗钮。
何言大步走过去,指腹用力向下,书房背后的一整排书架缓缓移开一扇暗门,昏黄的灯光缓缓亮起。
“我自己进去,还是你带我进去。”何言看向盛垣。
何言能发现这个暗门,盛垣一点也不意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眼里的这个家族医生渐渐变得似乎无所不能,气场全开,甚至渐渐成了唯一一个能让他感受到威压的人。
却并无一丝抗拒。
盛垣一颗心已经沉到底,打开书房的时候,他就准备让何言看到一切了。最丑陋的,最不堪的,最不被世人理解的。
盛垣走了进去,对何言微微一点头。
何言一步踏进去,瞳孔骤缩。
步入暗室的一刹那,门自动关闭,分明是静音,却让他感觉整个世界地震一样晃了一下。
眼前的高穹顶暗室,自上而下整齐排列着数十种刑具。
面前一张长案上面,放着白巾,消毒水,以及一把磨得光滑圆润的木尺,很厚实。
何言拿起这把木尺,手腕颤抖,看向盛垣:“这就是你的工具。”
盛垣面无表情,“是。”
“上一次用它,是山郊暴雨,山体滑坡那一次对吧。”
盛垣:“是。”
“是因为我?”何言哑声。
盛垣没再说话。
何言沉默看了他两秒钟,忽然抬手扬起一阵风对着自己的掌心狠狠就是连续五下。
盛垣反应过来,大步走过去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你打了自己几下?”何言冷声,“从第一次因为我开始,到现在,一共打了自己几下?”
“你是小孩子吗?幼稚!”盛垣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木尺扔在一边,赶紧从长案的抽屉里取出药膏。
何言从他手里抽回掌心,一片红痕迅速浮肿。他用浮肿的手捏住盛垣的下巴,“你心疼?”
“你也会心疼?那你现在觉得是心疼难忍,还是手疼难忍?”
盛垣是心疼,他看到何言扬手抽下去的那几下,整颗心都紧缩起来。那种疼他受过,精神上不在乎可是肉体上是切肤之痛。何况何言的力气那么大,他下了十成十的力道。
盛垣眼睫微颤,眸光暗了几分,有什么晶亮的碎芒在暗暗闪烁,他垂下了视线。
何言使了几分手劲,步步紧逼,“和我在一起,让你觉得很不堪?是你的原罪?所以你要惩罚自己?”
“不是。”盛垣哑声开口,“不只是因为你。所有失控的事情都该有惩罚。”
“这是你们盛家的家训?”何言冷声。
“是。”盛垣忽然抬起眸光,眼神中透露出不顾一切的情绪,“现在你知道了吧,我有病。盛氏集团总裁盛垣,根本不是众人看到的温润如风。盛氏走到今天,都是我用这种病态的方法一点一点逼自己走下来。”
“没有自控,我早就倒了,盛氏早就被其他三大家族踩在脚底下碾成粉末。”
“和你发生关系,也是我的失控。那又怎么样?我贪图你,我不想控制自己。我也不能违背家训。”
“现在你都知道了,走呗。你不走,我怎么解脱?”盛垣声音颤抖,眼底一片幽黑。
何言松开他的下巴,看着他莹白的皮肤上一枚明显的掐痕,心生冷笑。
孩子手段。
全世界霸总都一个样。甭管外壳多坚硬,剥开外壳,内里就是个孩子。
而他家的霸总,尤其可爱。
又可怜,又可爱。
何言从心底生出一层浓浓的歉疚,一时间觉得自己方式太过粗暴,可又深信不用这样的方式硬碰硬,那就永远剥不开这一层。
他不要隔着一层外壳去温暖他。
他要完完全全把他剥开,露出最真实的他,然后包裹住他。
要什么外壳?自己就是他的外壳。盔甲。
盛垣站在原地,心底已经一片灰败。他早就准备好露出最不堪的底层面目,让何言看到最丑陋的自己。
盛垣吸了吸鼻子。觉得暗室里从未有过的气闷。呼吸不畅,眼眶酸胀。
然后一瞬间天旋地转,四肢腾空。
是特别熟悉的感觉。他落入了何言的怀里。
“哭什么?不是很牛的吗?忍心在自己手臂烫几个烟头,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哭了?”
踏马老子什么时候哭……哦。
盛垣感觉到睫毛有点湿沉。
真特么没面子。
盛垣索性闭上了眼,看不见就当不知道。
何言低笑了一声,饱满梆硬的胸肌震动,酥麻的感觉引得盛垣微微躲了一下。
“躲什么?tຊ能让你躲掉?”
何言抱着他直接走进卧室,大门一关毫不客气的双双摔进被子里。
盛垣还是嘴硬。
眼泪哪怕流了一枕头,汗湿透了被褥,滴落在床单上成了一小片汪洋。他也还是一声不吭。
撑不住也撑,主打一个屹立不倒。钢铁侠。
江城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酣畅淋漓一大场雨,噼啪砸在玻璃上像是冰雹。
盛垣晕晕乎乎觉得人在漂浮下沉。模糊听见下雨的声音,下意识往身边的人怀里靠了靠。
可把何言美坏了。一手把人揽了过去,手掌在他的背后轻轻安抚。
他觉得今天进展巨大。小野猫的爪子磨掉了,下一步,他要让小野猫自己叫出来。
何言给盛垣擦洗干净,喂了点水,然后悄声下楼,敲开了林姐的房门。
林姐一直没睡,灶上给他们熬了粥,银耳汤,小排骨。
“林姐,”何言给她倒了杯茶,压低了声音,“盛家以前规矩很重吗?”
一提盛家规矩,林姐哆嗦了一下,泼出一片茶水,何言赶紧给她递了张纸巾。
林姐喝了一口热茶,缓了缓精神,才慢慢跟和言说了她所知道的盛家。
盛家是商界世家大族,从明朝开始世代经商,嫡支旁支人口复杂繁多。为了管理这么庞大的家族,盛家有一本很厚的家训,从明代一直流传下来。
盛家到盛垣这一代,已经是三代单传,盛垣出生没多久,父母就双双意外身亡,嫡系只剩他一个独苗。
所以盛家独子,自小就被族老以极为严苛的家训管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