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父王给我换衣裳。
可是他生病了,我只能自己翻箱倒柜,找到去年生辰父王送我的鹅粉襦裙。
我折腾了好一会,直接急哭了。
因为这裙子实在是太难穿,我小胳膊小腿根本穿不好……
哭累了,我就拿着碎了的玉簪躺在父王身边。
玉簪冰冰凉凉的,父王也冰冰凉凉的,我感觉自己好冷。
我双手在嘴边哈了口气,暖和后再伸手抱住了父王。
他终于暖了些许,但没过一会,他又冷了起来。
我觉得我脑子可能被冻的不大清醒,父王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皮肤不知为何有些发青,原本红红的嘴唇也变得发乌发绀。
我踩上方凳,取出梳妆台抽屉中的胭脂,有白的有红的,琳琅满目。
我有模有样地学着以前宫女那样给父王涂脂抹粉。
父王最怕变丑,那样母后就不会喜欢他了。
唉,虽然还没等到他变老,母后现在好像已经不喜欢他了。
“没关系,琼儿会永远喜欢父王。”
我一点点给父王发乌的嘴唇上抹着胭脂,看着他的气色越来越好。
我终于放心了。
依偎在父王的身侧,甜甜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
父王的脸上恢复了红润,母后坐在一侧温柔看着他。
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后总是很忙很忙,她有时好几天都不来看我们,有时半个月才来一次。
传话的宫人说,陛下和苏泽睿在一起。
父王搂着我,看了眼一桌的佳肴,泪珠溢出他的眼框。
我听见他低声喃喃:“你宁可宠幸我的侍卫,也不肯听我解释……”
父王难受,我也难受。
我跑去御书房想问母后,什么是宠幸。
为什么母后宠幸别人会让我的父王那么难过?
母后没有解释,而是面色冷沉地拽着我回了凤仪宫,把我丢在了父王的面前。
“陆明逸,你真是好样的,为了固宠,连孩子都不放过!”
说完,她就一把扯过父王将他带进寝殿内。
屏风后,传来衣衫布帛撕裂的声音,还有父王的痛苦叫喊。
我想冲进去救父王,却被宫人捂住耳朵抱着离开。
梦醒。
枕头上湿哒哒的,不知是父王在哭,还是我的眼泪。
我看着冷冷清清的宫殿,整个人晕乎乎的有些头重脚轻。
我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父王,声音带着哭腔:“父王,琼儿要怎么做,你才会醒过来?”
回应我的,只有被风吹动的床幔声,宛若父王的哭咽。
殿门出不去,没办法给父王找太医。
我将剩下的最后一粒药丸喂入父王的口中,又晃了晃空掉的药瓶。
没药了,生病的人是不能断药的。
母后以前生病,断了药,病愈发重,显露破败之势。
那时父王守着她,每日以泪洗面。
我不能哭,因为父王需要我照顾。
我望向院子里高耸的红墙,将视线定格在那棵已经没了红果子的大树上。
我费力的爬上了那棵树,想要通过这棵唯一的树,翻墙跑去太医署,为父王取药。
宫墙外是碧蓝的天,青树外有父王的救命药。
才爬到一半,我累得直喘气。
前几天爬树时,我还很有力气,现在感觉比登天还难。
这时,宫道上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意外映入我的眼帘。
是母后!
我一喜,想要朝她招手。
树枝咯吱咯吱响了起来,摇落几片绿叶。
而后,我的笑就僵在嘴角。
母后和苏泽睿,以及一位看起来和我同龄的小孩走在一起。
他们手牵着手,幸福和睦,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