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萧琢抱着宋枕棠离开了四楼房间。
此时, 奉仙居楼上楼下的情形都被控制住了,此时孟劭正带人收拾后续的烂摊子。
裴之泽、裴之淮和陆元声都还没走,正坐在角落平复刚才的心情,更是担心楼上的宋枕棠, 虽然知道她已经被救下来了, 但一时没见到她, 就一时放心不下。
陆元声握着宋枕棠刚刚送给他的册子, 绕着桌子走来走去,楼上却始终没有半点动静,他实在等不及了,抓住经过的孟劭, “孟将军。”
孟劭此时已知他们三人的身份,都是公府的贵公子。但身份再高又如何,对于他们这没用的样子, 孟劭是打心里瞧不起, 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客气地点点头, “陆公子。”
陆元声看看楼上, 急切道:“孟将军, 怎么还没见阿……咳, 公主下来?会不会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孟劭打断了,“陆公子放心,我们将军已经来了, 就在楼上陪着公主呢。”
陆元声一愣, 将军?
正在这时,楼梯处有脚步声传来, 他循声望去,便看着萧琢双手抱着一个人缓缓走下楼梯,因为那人身上盖着衣裳,看不清脸,但谁都知道那是谁。
陆元声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从未见过阿棠这般安静乖顺的模样。
八月成亲,如今才过去不到两月,他们已经亲近到这般地步了吗?
身后的裴之泽眼见着驸马抱着人下来,下意识就去看身旁陆元声的反应,他们自幼一起长大,谁都能看出陆元声对待宋枕棠的不同来。
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只怕陆家早就上门提亲了。但那偏偏是宋枕棠,是帝后唯一的女儿,娶了她可不仅仅是成为她的驸马,更是成为陛下的女婿,陆家自然不肯出这个风头,便一直拖着未动。
陆元声也因此不敢对宋枕棠表露心迹。
终究是错过了。
裴之泽想着,无声地轻叹一口气,他走上前拍了拍陆元声的肩膀,而后对走过来的萧琢拱手行了一礼,“驸马,公主还好吗?”
知道他是宋枕棠的表兄,且早在两年前就已娶妻生子,萧琢虽然冷淡,但到底是对他点了点头。
裴之泽也瞧出他态度的疏离,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开半步,“在下就不打扰驸马和公主殿下回家了。”
萧琢的视线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淡淡扫过,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审视,而后他不自觉收紧了抱着宋枕棠的手臂,将人锁得更紧了些。
宋枕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萧琢怀里睡着的,反正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明华堂,外间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屋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摆在远处的小桌上,宋枕棠艰难地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
萧琢坐在床尾,双手抱臂靠着床柱假寐,此时听到床头的动静,立刻睁开了眼睛,“殿下?”
肩膀实在很疼,宋枕棠没能坐起来,反而手臂一软又跌回了床上,伤处挨到床面,她咬唇发出一阵闷哼。
萧琢看她一眼,忽然站起身。
宋枕棠见他似是要走,急忙问道:“你要去哪?”
萧琢走到桌边端来一个托盘,道:“给你拿药。”
“你睡着的时候,已经有女医来替你把过脉,说是没有大碍,只是磕碰的外伤太多,要一日两次涂抹消肿祛疤的药膏。”
睡着的时候还不显,此时一动便有痛意传来,宋枕棠不敢再往后靠,下巴搭在床褥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萧琢偏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害羞,本要去拿药瓶的动作顿了顿,改口道:“放心,我叫紫苏进来给你擦药。”
宋枕棠一怔,眼见萧琢就要放下托盘离开,她立时伸手捉住他的袖口,“你,你去哪?”
萧琢盯着她纤白的手腕,回答:“我去叫紫苏。”
宋枕棠却拉着他的袖口不放,莹莹的大眼睛里隐约含着泪光,她没有说话,但眼底写满了挽留。
萧琢与她对视一瞬便撑不住投降了,“好,我不走。”
涂药需要脱衣,萧琢先替宋枕棠将床边遮挡的帷幔落了下来,然后唤紫苏到床榻里头给宋枕棠涂药。
他自己则是坐在离床边最近的圈椅上,捧着一本书来装模作样。
没有人开口说话,偌大的房间内霎时变得安静,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切细微的声音都无处遁形。
窗外树影浮动,落叶敲击着窗框,桌上摆着一盏烛灯燃烧,琉璃灯罩上映出柔光,被困在其中的火苗跳跃迸出簇簇灯花。萧琢单手搭在椅背上,借着烛光跃动,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动着书页。
不知过了多久,手上的书册被他轻飘飘地翻过半本,上面的字却是半个都没映进脑海。
被帷幔完全隔绝开的拔步床内也算不得安静。
紫苏没给人上过药,此时对着宋枕棠青红泛紫的脊背,既心疼又无措,她挖了药膏在掌心,却不敢往宋枕棠身上涂抹,生怕自己会碰疼她。
手足无措之际,还是宋枕棠开口道:“没事,你涂吧。”
“是。”紫苏应一声,小心翼翼地朝宋枕棠光/裸的脊背上涂去,她不敢用力,因此只是将一层药膏虚虚地覆在她的伤处,深浅不一,药性也根本无法渗入肌理。
就这样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表面的药膏没有一点吸收的迹象,宋枕棠不舒服地动了下脖子,想起自己上次给萧琢上药时他说的话。
于是,她对紫苏道:“光涂上不行,你要将药膏揉进去。”
这下紫苏更是下不去手了,“殿下,奴婢,奴婢不敢……”
宋枕棠无奈叹口气,没说话。
紫苏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又是惶恐又是愧疚。
这时,帷幔之外忽然响起一道极轻的翻书声。
紫苏先是一怔,而后瞬间反应过来,对宋枕棠道:“殿下,要不然让将军给您上药吧,他对此一定有经验。”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宋枕棠叹口气,道:“叫他过来吧。”
“是。”
紫苏立刻用帕子擦净手下床,走到萧琢身边,小声道:“驸马,殿下请您过去给她上药。”
萧琢不动声色地合上书,看着床帏抬了抬眉。
宋枕棠伏在床榻之上,既羞涩又羞耻,她此时只穿着一件亵裤,上身的里衣已经被解开褪到腰间,贴身的心衣也解开散在床上,整个后背光/裸着没有半点遮挡,从侧面看,甚至能看到挤压的胸前风光。
她圈着手臂把头埋进去,只当自己已经睡着了。
这时,床边帷幔忽然被人掀开一角,萧琢脱了外裳钻进来,带起一阵极轻的风,正拂在宋枕棠的背上,她不可控制地颤了颤,而后将手臂蜷得更紧。
帷幔再度被严严实实地遮好,借着床头的灯光,萧琢跪坐在宋枕棠的身侧,终于看到了她脊背上的伤。
因为药层涂得太厚,所以根本看不出哪里有青紫,但也正是因为涂了药,那一片伤处被雪白的药膏连成一片,看着更加地触目惊心。
萧琢眼底闪过一抹怜惜,他用半干的帕子净了手,而后轻声提醒道:“殿下,我要开始了,会很疼。”
宋枕棠最怕疼,此时却道:“我忍得住。”
时间拖得越长,宋枕棠便痛得更久,萧琢不再犹豫,双手按揉上宋枕棠的脊背。
宋枕棠在墙角撞得那一下实在不轻,从两肩,到凸起的蝴蝶骨,再到纤细的腰线,每一处都敷着药。
萧琢温热的手掌一挨上宋枕棠的肌肤,两个人便同时身体一僵,萧琢甚至能感觉到身下宋枕棠紧绷起的神经。
狭窄幽暗的小空间内,两人挨在一处,其中还有一个人半裸着身子。这实在是再暧昧不过的一处场景,但萧琢并没有心思多想。
他心无旁骛地把持着力道,用掌心的温度将那厚厚一层药膏一点点化开,然后动作不轻不重地替她按揉着伤处。
有点疼,但是还能忍。
宋枕棠埋着头,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想象着身后的人不是萧琢,可越是这么想,脑子里就越只剩下萧琢这两个字。
明明是背对着人,她却仿佛已经能想象到萧琢此时给她揉伤的模样,一双长着薄茧的大手覆在她的腰间,上下揉搓,她莫名开始不自在起来。
萧琢并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动作麻利地把肩膀,脊背的药膏全都揉进了皮肤里。
宋枕棠没有喊疼,但他却能感觉到她在自己掌中轻微的颤抖,如一片心甘情愿落入他指尖的落叶。
萧琢的动作还算正经,喉结却不自在地吞咽了两下。
掌心顺着纤柔的背线来到宋枕棠的腰后,她的腰实在太细,如同春日的折枝杨柳,萧琢觉得自己好像两只手掌就能把它整个圈起来。
再往下,就是……
萧琢竭力克制住自己脑海中的念头,尽心尽力地替宋枕棠揉伤,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少女漂亮的肩胛骨,半点都不往旁的地方瞧。
宋枕棠受了伤,他不该想这些。
等全部的伤都揉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明明已经变天入了秋,萧琢却把自己揉出了一身的汗。
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终于收回手,问宋枕棠,“殿下可还有哪里有伤吗?”
宋枕棠没说话,一张脸整个藏在被子里,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萧琢问。
宋枕棠极轻地嗯了一声。
萧琢这才放下心,他看了一眼掌上残留的药膏,然后道:“再晾一刻钟就能起身了,公主再歇一会儿,我去旁边的浴房洗个澡,祛祛身上的药味。”
宋枕棠这回出声应了一句,“好。”
萧琢便起身,又听得宋枕棠问道:“秋桑……”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宋枕棠明显有些犹豫,她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答案,但还是问了出来。
萧琢笑了笑说:“放心吧,没有伤到要处,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会好的。”
听到他肯定的语气,宋枕棠一直埋着的头终于愿意抬起来。她看向萧琢,不敢确定地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萧琢微微一笑,道:“自然,臣骗你做什么。”
始终揣在心里的不安彻底落下,宋枕棠也对着他笑了笑,圆润饱满的杏眼都完成了月牙,“好,我相信你。”
萧琢起身去了浴房。
一刻钟后,宋枕棠身后的药膏晾好了,早就等在外面的紫苏算着时辰推门进来,一边伺候宋枕棠穿衣一边道:“殿下一下午没吃东西,这会儿饿不饿?奴婢让厨房给您做点宵夜过来。”
其实不是很饿,宋枕棠正想摇头,忽然想到萧琢,便问紫苏,“驸马晚上可用了晚膳?”
紫苏道:“驸马一直守着您呢,一下午几乎都没有离开卧房,生怕您醒来会找他。后来我瞧着您睡的熟了,便请驸马也去榻上歇一会儿,驸马却说,担心您会做噩梦,连窗边的榻都不肯去,就那样寸步不离地坐在床边守着您。”
知道萧琢就在隔壁的浴房,紫苏特意压低了一点声音,“殿下,奴婢瞧着,驸马对您是真的很体贴,想来一个多月的相处,也不是没有生出感情的。”
宋枕棠歪了歪头,没说高兴也没说不高兴,只轻声道了一句,“是吧。”
紫苏等人都是跟着宋枕棠从小一起长大的,在她们心里,宋枕棠不仅仅是一个需要她们伺候的主子这么简单,就像秋桑在危险时刻能够毫不犹豫地挡在宋枕棠面前一样,若是发生同样的事,紫苏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她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宋枕棠能够顺遂平安的过完这一生。
因此,刚开始知道皇帝将宋枕棠赐婚给萧琢时,紫苏等人都是愤而不平,替她难过的。但同样的,现在将近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她们发现了萧琢的好处,发现了他对公主的用心,自然也希望公主殿下能和他白头偕老,相扶一生。
所以,她和玉荣都是寻着各种机会在宋枕棠面前夸萧琢,借此想要拉近二人的关系。
从前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宋枕棠要么不理睬,要么意味不明地哼一声。这还是第一次她没有反驳,没有否认。
难道……
紫苏心里一喜,立刻追问道:“公主,要不奴婢吩咐厨房多准备点宵夜,您和驸马一道用一些,如何?”
果然,宋枕棠没有摇头,点头道:“去吧。”
都以为男人洗澡都是很快的,所以两刻钟后,厨房就已经把宵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萧琢沐浴完开膳。
没想到,萧琢这一个澡洗了小半个时辰,等他出来的时候,桌上的鸭子汤都已经凉了。
萧琢也没想到宋枕棠还没睡,他看一眼外头的天色,再看一眼桌上丰富的菜肴,迟疑地问:“殿下这是,在等我一起?”
宋枕棠没有忘记今天是谁救了他,她没有像以前一样的否认,十分坦诚地点了点头,“紫苏说你一下午都没有用膳,所以我特意等你一起。”
说实话,萧琢心里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更是惊讶于宋枕棠态度的转变,他披上外衫走过去坐在宋枕棠的对面,紫苏带人把桌上的盘碗都端下去重新换新的上来。
只剩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但这次,是宋枕棠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盯着萧琢被水汽洇湿的发尾,抱怨道:“真没想到你沐浴这么慢,我都有些饿了。”
萧琢道:“殿下怎么没有先吃?其实不必等臣一起的。”
宋枕棠不带责怪地瞪他一眼,说:“你是为了我才一下午都没吃东西的,我怎么能自己先吃呢。”
她有些不高兴地嘟囔,”我哪有那么不识好歹。”
萧琢怕她误会,解释道:“臣并没有那个意思,臣只是怕殿下……”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枕棠打断了,她挑起秀气的眉,才发现似的,不悦道:“你怎么还这么称呼我?”
萧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愣了一愣。
宋枕棠说:“我早就不叫你将军了,你却一直称呼我为公主,怎么,你不想与我变得更亲近?”
萧琢怎么都没想到宋枕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宋枕棠接着道:“你知不知道,现下人家都说咱俩伉俪情深呢。而且,就算你我日后真的做不成夫妻,但至少你今日救了我一命,算是我的恩人,日后,我都会好好待你的。”
她语气真诚,和从前很不一样。
先前两人相处的时候,萧琢总是觉得宋枕棠过于娇贵矜傲,此时她放下架子,反而让他更不习惯。
该说的话都说了,不说磕头谢恩,至少也该有点反应,宋枕棠不满地瞪着仍旧像块木头似的萧琢,直接了当地命令道:“日后在人前,你不许再唤我公主或者殿下了。”
萧琢挑了下眉,“那唤什么?”
他忽而想起初见时,陆元声唤她的称呼,阿棠。
他问:“也唤你阿棠吗?”
本是宋枕棠让他改的口,这会儿这阿棠两个字一出来,宋枕棠却又觉得别扭。
从“公主”一下子过渡到“阿棠”,这样的跨越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她咬了下唇,思索片刻,决定道:“不如你就唤我昭阳吧。”
“昭阳?”萧琢重复着这两个字,“你的封号?”
宋枕棠点头,她道:“父皇说,我是晨起朝阳初升时出生的,是大齐最尊贵,最明媚的太阳,因此封号为昭阳。我很喜欢这个封号。”
沉默一瞬,萧琢道:“陛下很疼你。”
因为宣成帝强行将两人凑在一块的,所以先前两人从不会提起他。此时关系缓和了,宋枕棠听到萧琢这话,不仅没有再生气,反而生出一点小小的伤感和难过。
“已经许久未见父皇了。”她小声道。
萧琢说:“很快就能见到了。”
宋枕棠一愣,随即反应道:“父皇已经知道今日的事了?”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这么大的事,又牵扯了昭阳公主进去,哪有人敢不重视。相关的卷宗和奏折早就如雪片一般飞到御案前了。
萧琢说得没错,果然第二日一早,帝后便派了车来接宋枕棠。
当时萧琢正要去龙虎卫衙门,听得传话的周喜这么说,当即决定陪着宋枕棠一起回去。
宋枕棠很怕耽误他的正事,便道:“父皇派了这么多护卫来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她推了推萧琢的肩膀,道:“你还是去忙你的正事吧。”
萧琢却道:“没有什么正事,去龙虎卫衙门不过也是为了你的事。”
这下,宋枕棠便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看着萧琢认真的眼神,没再拒绝,两个人便一起回宫。
但回的不是皇宫,而是燕京西北的宜秋行宫。
大齐以武开国,每年秋岁都要到京城外的兰山围场狩猎。
狩猎一般在九月末,但帝后一般提前一个月就会住进临近围场的宜秋宫,以方便后续准备事宜。
宜秋宫没有出城,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御前的引路太监早就在等,一见到二人就立刻带他们去了宣成帝的寝宫,裴皇后和太子都在,还有宋长钰,他知道宋枕棠今日会回来,特意还没有去学堂,专门为等着她。
一见到宋枕棠进来,他便按捺不住地直接从座位上起身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宋枕棠,亲昵道:“阿姐!”
他还小,并不知昨日的刺杀之事,只以为是宋枕棠想念他们了。
宋枕棠腰上还有伤,被他这么一抱,疼得闷哼一声,宋长钰没有察觉,但就站在她身侧的萧琢却是听见了,他不动声色地把宋长钰扶住,语气关切,“殿下跑慢点。”
实际上是把宋长钰从宋枕棠身边给拉开了。
宋长钰茫然不知,高台上的宣成帝和宋长翊却是将此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什么,宣成帝免了二人的行礼,一家人坐下叙话。
有宋长钰在,不好说别的,直到半个时辰后他去上学,宣成帝立刻唤人传太医。
宋枕棠不愿让他担心,便道:“父皇,我没事了。”
宣成帝却说:“还是再让太医给你看看,要不朕怎能放心呢?”
宋枕棠只好不说话了。
萧琢很有眼力见,知道帝后二人定然担心女儿,并且又这么久没见,估计有很多话想说。
于是,他只坐了一会儿便主动告退,“臣龙虎卫那边还有事,就先退下了。”
宣成帝没说答不答应,只看了一眼裴皇后。
裴皇后立刻明白,道:“还回去做什么?本宫早已命人备下了你们的住处。”
皇后都开口了,萧琢自然不好拒绝。
太医来诊过脉之后,两个人便先回了裴皇后为他们安排的宫殿,殿名平湖秋月。
殿中没有湖,但有一方露天温泉,萧琢看了那温泉一眼,眸光微暗。
宋枕棠全无察觉,天真道:“这温泉好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冷。”
引路的小太监闻声回答道:“自是不会冷的,温泉后面有假山,直接就能通向寝殿的。皇后娘娘知道公主喜欢,特意给您留的。”
宋枕棠果然很高兴,然后一走进寝殿,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里的房间是仿照明华宫布置的,但是整体面积小了很多,连最里侧的那一张拔步床都比她平时睡得小了足有一尺有余。
更重要的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且方才那小太监说了,按原本的安排,她们是要九月中旬才来的,但现在提前了半个多月,所以匆忙间,只打扫出了一间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