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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继续往回走,没再说话。
夜风偏冷偏硬,吹在脸上会有些疼。郁秋原终于想起来走到卢照前面替她挡风,路过捻灯做夜市的糕点铺子,还问要不要买点什锦蛋糕回去当夜宵。
卢照这些日子习惯了操劳,回家多半还要再看一会儿书,偶尔也会问张妈要宵夜吃。但今晚上,她却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看书,她想好好思考一下她跟郁秋原的关系。
是,他们是未婚夫妻,但也仅仅只是未婚夫妻。这种关系太过抽象,卢照想再具体一点。
“别买了,再不回去,妈她们该着急了。”
卢照说完,拔腿就走。
秋原蛋糕买到一半,见她走了,付钱都只付了个大概,吃亏占便宜什么的都来不及计较。只知道赶忙追上去。
两个人磕磕绊绊到家,卢维岳竟然也没回来,多半还在欢场上跳交际舞,没有人主动问他的去向。卢太太听说女儿女婿在外面吃的饭,也没多说什么,只问吃好了没,家里tຊ的饭菜还热着。
卢照自然是不肯再吃,她怕胖,一溜烟上楼去了。
郁秋原却跑不掉,卢太太手里还有一碗雀儿粥等着他。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喝这个,夜里简直不要想睡觉了。秋原发自内心觉得受折磨,但一看他岳母那个殷切的眼神,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讪讪如她所愿。
卢维岳不到三十岁就搞丢了生育能力,在卢太太心里,这件事总是根刺。这么些年刺来刺去,连带着郁秋原也受到了波及,他们这个家,其实还是需要一个新鲜的男孩子出生的,不光卢维岳这样想,周以珍也这样想。
新时代的风吹向四面八方,但总有一些阴暗的角落不被照顾,依旧沉默肃穆地发烂、发臭。更滑稽的是,这些看起来并不合时宜的东西,反而成就了旧中国的新派。
粥是温的,秋原呼噜几口灌下去。卢太太一开始劝他慢点,后来看到他随手扔在餐桌上的什锦蛋糕,又不可自抑地笑:“怎么还买上小孩子玩意了?”
秋原看着丈母娘手里指甲盖大的蛋糕,才发现这东西原是专卖给小孩子吃的,难怪卢照刚才说不要。明明今晚上也没喝多少酒,怎么就跟醉了一样哩?净犯糊涂了。
不过秋原并没有跟他岳母多作解释,只是笑:“太太要吃点么?味道不错的。”
卢太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儿童蛋糕,是甜的,又有些苦。她也笑了:“订做婚服的裁缝今天打电话来约量尺寸的时间,你跟阿照商量一下……嗳,算了,你们小孩子不懂,这做衣裳也是要看老黄历的,还是我跟裁缝谈罢。”
大概每个女人成为母亲以后,都会炼就出一身面面俱到的本领,家庭里每一个细微的变动,都逃不过她们的法眼。卢太太就是这样,她乐于安排每一个家庭成员,且不会问丈夫儿女需要与否。
秋原深知她的脾性,听话地点点头:“好,我上楼跟阿照说一声,都听您的。”
08.月胧
旧年过得很快,趁着年节的喜气,卢公馆整天迎来送往,很是热闹了一阵。
卢维岳虽然不怎么着家,但他江湖上的狐朋狗友却不少。卢太太为此很是苦恼,直到正月将尽,才清闲下来,终于得空把年前定制的婚服拿给卢照和郁秋原试穿。
卢照回国还不足半年,却比先前丰腴了一二分,虽看着不显,但衣裳一上身,就知道还是小了。
费力量好的尺寸,又与新娘不匹配。难得卢太太不费心唠叨,只从穿衣镜里看着女儿笑:“阿照,一眨眼似的,你就成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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