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间酒肆二楼内,一名戴斗笠的男子斜倚在窗前,微风荡起耳边的黑色耳坠,他顺着窗口看去。
冀天城最大的歌舞酒楼———晴罗阁,映入扶明尧眼眸,阁中一片灯火通明,玩乐之声夜半不绝。
他抱胸敛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客官,这碗酒是隔壁那桌客人送给你的。”小二将酒放下,示意送酒者在屏风后面,便退下了。
扶明尧盯着桌上的酒碗,月色倒映其中,染了些许清辉,诱人极了。
片刻后,那人从屏风后出来,赫然是之前那青衣男子。
他看向扶明尧待过的地方,窗前只余明月,不见其人,桌上的酒也未动半分。
只听他微微叹了口气,将那碗赠予扶明尧的酒一饮而尽。
晴罗阁中,
“是石公子啊,梅儿快来,将石公子带去二楼。”门口迎客的小厮看见这几日常来的熟悉面孔热情招呼道,喊了人来将熟客带过去。
“来了。”梅儿揽过客人的胳膊,将其引上二楼。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梅儿知道石公子不喜人多言,故而一路上不敢多言。
“石公子,到了。”客人没说话,她识趣地退下。
他将斗笠摘下,此人正是扶明尧。
二楼喧嚣依旧,却不是酒舞之类。
扶明尧随意找了桌子坐下,便有人过来问,“石公子,今日照旧吗?”
“照旧。”
随着扶明尧话落,几名权贵立马被安排在扶明尧身侧,其中一人开口“牌九,骰子,任你选。”
二楼是赌坊。
“随你。”扶明尧不甚在意,他不擅赌术。
几轮来回之后,一袋又一袋的夷贝从扶明尧这边推向对面。
“停,足够了”,询问扶明尧玩什么的那人出口,“公子,请上三楼。”
扶明尧这些天日日来二楼输夷贝,就是为了获得去三楼的资格。
他本不必如此费心,开启灵识便可查看阁中布局。
可,三楼有禁制,他解不开。
管事带领扶明尧去了三楼。
踏进三楼的瞬间,喧嚣顿时不见,安静得像进入另一片领域。
三楼的布局与其他两层楼完全不同,蓝色的晶砖布满整座楼层,层层叠叠的帷幔之后,似有人影。
“如此费尽心思见我,有何事?”一道不含感情的女声传来。
帷幔被风吹起,扶明尧抬头望去,高位上坐着一名女子,似乎很怕冷,周身用动物皮毛裹着。
“只是想知晓晴罗阁的阁主是个怎样的人物罢了。”
“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公子既见了,那便离开吧。”
下一瞬,扶明尧便被气波震出在三楼的禁制外。
“无妨,至少进了三楼。”扶明尧被赶出去也不恼,下楼出了晴罗阁。
回到客栈,扶明尧不再多想,在房间周围布了禁法后,直接打坐冥想,“今日事毕,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晴罗阁三楼,
帷幔飞舞,有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阁楼,“计划提前吧,被发现了。”
没有声音回应她,却又好像四处都有人应答。
翌日
扶明尧从冥想中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变天了。
他踏出客栈,往日热闹非凡的大堂,此时落叶可闻,不见一人。
扶明尧压了压斗笠,走出了客栈。
安静,除了安静便是安静。
街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茶馆酒肆也无人在其中。
扶明尧独自行走在这诡异的寂静中,静待其变。
一声啼哭穿透街巷,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连残叶都抖落了几许,打断了扶明尧的思绪。
扶明尧追踪觅迹,几息之间,便到了声源处。
不知何时出现于此的银杏树,突兀地立于房屋之间。
树下,漫天的银杏叶飘洒在地,厚厚地铺了一层,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丢弃于此。
扶明尧认得这个襁褓,是牛车上的妇人怀中抱过的孩子。
城中人皆消失不见,偏偏出现婴儿的啼哭声,他不敢贸然出头。
扶明尧捏了隐身诀,退至一侧,欲探究竟。
忽的,婴儿停止了啼哭,还发出了笑声。
扶明尧向婴孩看过去,只见银杏树后露出一张脸,原来是那位妇人。
婴孩见了妇人,不再哭啼,笑着伸出双手,希冀他的娘亲过来抱他。
妇人也确实过来了,但却是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过来。
她四肢匍匐于地,披头散发,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爬行到婴孩身侧。
下一秒,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以极快的速度啃食了自己的孩子。
扶明尧心中大骇,这种变故他始料未及。
嘴角带着血肉的妇人抬头,瞳色全黑,猛的向扶明尧的位置冲过来,显然,她有了新的目标。
一息之后
扶明尧将自己的剑从妇人胸口抽出来,将妇人推倒在地。
“又是这种东西,没完没了了吗?”
宣州的事情他还没忘,焚烧尸体的味道并不好闻。
扶明尧脸色阴沉,掏出一方锦帕,擦拭剑上的血迹。
青年摇着一把竹骨扇,倚在青砖石的墙边,在扶明尧身后开口。
“又见面了。”
扶明尧回头,看向青年,青年看见这种东西似乎也不害怕,对于城中无人的情况也不觉有异。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年闻言,合了竹扇,放在唇边,眼里闪着诡异的绿光。
“我?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医师吧。”
“你给那孩子喂的东西是什么。”扶明尧手中擦拭剑的动作不停。他想起在牛车上青年接过孩子时,在婴孩口中放入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啊,那是个好东西,可以免受这场灾难的好东西,可惜你没吃呢。”
青年阴恻恻地开口,他确实没什么害心,只是扶明尧不信他,不肯吃他的药罢了。
“如今看来,这东西对你用处不大。”青年看向死相凄惨的妇人,意有所指。
扶明尧将使用过的锦帕丢在地上,剑直指青年脖颈,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青年微微侧头,用扇子拨开剑尖,并不害怕,微笑着开口 ,
“不关我的事哦,我的目的只是试药罢了。”
扶明尧听完话,剑尖一转,指向青年心脏。
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涌出,青年刚刚待过的地方化作了一滩黑雾。
“哎呀呀,真是好恨的心呐。”青年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扶明尧却不知道他在何方了。
“今日心情不错,便赠你一个消息吧,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空气中,青年留下这句莫名的话,便再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