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雨怡心莫名一跳：“什么意思？”
夜钰低低笑了一声。
风呼啸而过，将他的笑声揉碎在她的耳间。
那个瞬间，伊雨怡的记忆一下回溯至六年前，夜钰向她求亲的一刻。
廊阁下，少年的容颜隽美，沐浴在阳光中的脸盘带着一丝羞赧。
“雨怡，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伊雨怡怔愣之时，却听夜钰再一次出声：“行程很远，你若困了，且先靠我怀里睡着。”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复从前情绪外露，话语却依旧温柔。
伊雨怡没有多想，只点点头：“好。”
她便闭了眼，沉沉睡去。
梦中出现少时的场景。
她练不好剑时被爹爹罚饿，是夜钰替她偷偷送的点心。
皇子们欺负她时，夜钰会替她挡了，一个个暗地里收拾。
掉进猎坑里摔伤了腿，是夜钰将她背出山林，走了一夜。
往事如画一般浮现，直至最后一页。
夜钰走的当天，伊雨怡还在忙着准备嫁去辽国的行装。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出城半日。
昔日住着的房间里，只剩一个盛满珠玉金褛的箱子。
那是他提亲的聘礼，却以友人之名送了她做嫁妆。
一别，就是六年。
“雨怡，醒醒。”
夜钰的声音再次响起，少见地带上紧张。
伊雨怡睁开眼，看见他的脸，略有些恍惚：“怎么了？”
“他们已经追上来了。”夜钰回答。
伊雨怡一震，微微侧头向后瞥去。
雪地里，一众兵马紧跟在他们身后，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夜钰脸色绷紧：“这里已经离魏国营地不远，你沿着溪水走，约莫半个时辰就够。”
伊雨怡点点头，却又忽然反应过来：“那你呢？”
夜钰没有回答。
伊雨怡最怕听这沉默，攥紧了他的衣袖：“说，你要干什么？”
夜钰一下勒马，语气如哄劝一般:“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他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温柔，可伊雨怡知道，这一句话是在骗她。
“不，我不可能丢下你，我去与他们岑旋……”
伊雨怡话还未说完，便觉得后颈一疼，瞬间晕了过去。
夜钰将伊雨怡抱至河边一隐蔽处，看着她的目光深沉：“雨怡，你定要平安无事。”
说罢便上了马，从反方向离去。
他的马跑了几天几夜，早已没了力气。
魏国士兵很快就追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皇后娘娘去哪了？”
夜钰脸上仍旧一贯波澜不惊：“自是在从另一条道上回了魏国，可惜了，你们白追了这么久。”
士兵冷笑道：“取得魏国皇帝的项上人头回去，我们还不算白来。”
说罢，他们抽出剑，齐刷刷对准了夜钰。
伊雨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河水淙淙，浪花如雪。
她起身，脑海里想起被打晕之前夜钰说的话，心中不由地揪紧。
他是去引开敌军了吗？
伊雨怡担心不已，可环顾四岑，只是一片荒芜，不见人踪。
无奈之下，她只能按照夜钰的吩咐，一步一步走回军营。
“贵妃娘娘，您回来了！”
进了门，便见夜钰身边的侍卫走上前来，立刻扶住了她。
伊雨怡气还未喘过来，便连忙抓住侍卫问道:“皇上呢，他可回来了。”
侍卫一顿，脸上露出沉痛:“除了您与皇上同坐的马回来了，其他人都未曾见到踪影。”
伊雨怡浑身一颤，开口问道:“那匹马呢？”
侍卫领她去看，却见马跪伏在地上，半身沾满血迹。
这样的出血量，非死即伤。
她脸色苍白，攥紧了手:“派人前去营救，务必救出皇上！”
“是！”
此后的几日，伊雨怡始终在营帐内苦苦等着消息。
终于到了第三天，一将士来报:“贵妃娘娘，皇上有消息了。”
伊雨怡脸上一喜，连忙起身道:“他在哪？”
侍卫未答，面如死灰。
接着，一个将士提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形状大小正如一个头颅。
伊雨怡心里咯噔一下，却见士兵将那头颅恭敬地放在地上，语气悲戚不已。
“贵妃娘娘，末将只找到皇上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