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明霁跟着杜师兄忙完，天已经彻底黑了。
师父年岁已高，已早早睡下。
明月之下，军营一片寂静。
沈明霁站在一颗树叶稀疏的大树下，抬头望着远方的明月。
杜明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
“怎么还不去休息？”他问。
“睡不着。”
杜明陪她站了会，默了许久，轻声询问：“他就是你一直逃避的人。”
不是疑问，是肯定。
沈明霁眺望远方，心情复杂。
记忆里不断浮现营帐里士兵们的议论。
她不在的这两年，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原来，卫云朔也不爱荣羽萱，他是被她蛊惑。
明明应该高兴的事，可她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他对她也不喜欢。
他找她，只是因为她是他的朋友，是他的竹马之交。
明明她已经尝试着放下，可为什么还是要让她再次碰到他？
沈明霁想不通。
“阿明，你还喜欢他吗？”杜明落在黑暗下的声音一分担忧，三分紧张，四分恐惧，余下是伪装的平静。
喜欢的吧。
沈明霁在心里想着，不然她也不会还忘不了他。
可那又怎样，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沈老将军的女儿沈明霁已经死了。
死在了在护国卫民的战场上，为国家又争得数十年的平静。
被阎罗殿送回的沈明霁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她再经不起情感的波折，朝堂的风云。
余生，她只想安安静静，幸福快乐的度过。
既已错过，又何苦再念念不忘。
“杜师兄，都已经过去了。”
这是她给的答案。
杜明走了。
黑夜里再次只剩她一人。
银白的月辉洒在她肩头，像是为她穿上月白色的轻纱襦裙。
清冷寂寥，又神圣美好。
沈明霁正走神，后背缓缓贴上一道热源。
熟悉的气味在鼻腔扩散开。
她没有动，任由卫云朔轻轻环住她的腰身。
卫云朔环住她的手抖得厉害。
“明霁，你记得我对不对。”
他说这话时已经十分肯定了。
不等沈明霁回答，他又颤着声音开口：“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沈明霁望着天边的圆月，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不认真听，都听不清。
“怕扰了你的幸福。”
听到她终于承认，卫云朔心脏猛跳起来。
可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心又沉了下去。
“没有你我哪来的幸福！”他加重语气。
冰凉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
如想象般，她的脸一如既往光滑软嫩。
沈明霁的叹气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清晰到惊停了卫云朔的动作。
“回家去吧，这里不适合你。”沈明霁劝他。
“那你呢？那你的家在哪里呢？”他问。
沈明霁默了片刻，回：“四海为家。”
卫云朔环住她的手紧紧缩紧，直到她紧紧的贴在他胸膛，他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明霁，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话落，夜再次陷入寂静。
月辉在两人头顶，将两人重叠的身影拉得很长。
许久之后，沈明霁柔软的手指落在腰间的手上。
轻轻将他的手臂拉开。
转身看着他：“夜深了，早点休息。”
说完，她头也不回离开。
感受着怀里骤然消失的温度，卫云朔愣在树下许久。
乌啼声响起，击碎夜交织的静网。
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终泪垂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