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反应过来，赶紧规规矩矩地下跪。
沈芷意带着两个妹妹躲在人群后，直到裴凛过去了，这才拉着两个妹妹慢慢吞吞地往后面缩。突然，她感觉到有两道视线朝她这边看了过来，抬眸看时，只见秦归明跟在封熙柔的马车前，正转头看向她这边。
她和秦归明的视线对上，很快就重新埋下头去。她现在跪得腿麻，不想再跪了，于是趁人不注意，拉着两个妹妹爬出人群，猫着腰飞快地溜进了后面的巷子。
“姐姐以前绝不会溜走的，你最讲规矩了。”二妹妹扭头看了一眼远去的人群，小声说道。
总是讲规矩是活不下来的。
沈芷意揉了揉二妹妹的小脸，轻声说道：“快走吧。”
天色暗了，沈芷意忙着给两个妹妹洗衣服，二妹妹拉着三妹妹在桌前写字。这是沈芷意给她们定的，每天要练习五个字。
二妹妹听着外面的水声，扭头看了出去，小声说道：“白天我看到以前的姐夫了，他也骑着大马，好像当官了。”
三妹妹点头：“他是坏人，我们不要理他。”
“可是姐姐喜欢姐夫，你忘了姐姐为了他，哭得眼睛都肿了吗？”二妹妹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前几日晚上，又看到姐姐哭了，说不定就是想姐夫。要不然，她为什么看到姐夫就走呢？”
三妹妹放下手里的桔子瓣，惶然地看向院中的沈芷意，“那怎么办？姐姐为什么要喜欢坏人。”
“因为他是姐夫啊，姐姐以前就很喜欢他，所以才和他订亲。”二妹妹幽幽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三妹妹紧攥着桔子瓣，小脸皱成一团：“我不想姐姐哭。”
二妹妹抚着三妹妹的小脑袋，苦笑了起来。她们还是小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沈芷意一个人伤心难过。
“我们把姐夫腿打断，绑回来。”三妹妹突然握起拳头，下了决心。
啪！二妹妹往她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你少惹事，姐姐很辛苦了。”
三妹妹疼得捂着脑门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沈芷意赶紧放下择了一半的菜，回来哄三妹妹。这时大黄狗甩了甩尾巴，往院门口凑去，嘴里呜呜地低哼了起来。二妹妹从屋里走出来，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大黄狗。
屋里闹哄哄的，院门外却悄然走来了一人，一身蓝色锦衣，头戴帷帽，静静地立在门口。他打量着四周狭窄昏暗的小巷，长满青笞，墙皮斑驳的矮墙，长指慢慢掀开了帷帽上的轻纱。
“秦狗贼，你来干什么？”突然，院墙上冒出二妹妹的小脑袋，一脸怒意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秦归明怔了一下，抬眸看向院墙上的二妹妹，眉心拧了拧。
“开门。”他低声道。
“开你祖宗，啐……狗贼……”二妹妹骂道。
在周掌柜家里住了没几天，骂人的话，砍人的刀，真是学了好多。
“你在做什么！”沈芷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秦归明立刻抬手敲响了木门。
木门吱嘎一声拉开了。
沈芷意抬眸，看到秦归明的一瞬，眉头顿时紧锁起来。
秦归明死死盯着沈芷意全是红疹的脸，半天后才抬步踏进了院中，他扫了四周一眼，问道：“你一直住在这儿？”
沈芷意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关你何事？赶紧走吧。”
“没离开过？”秦归明又问。
沈芷意反应过来，他是糊涂了，在怀疑裴凛这几日身边的女子是不是她。
“你管我有没有离开。”沈芷意抄起墙边的笤帚，用力挥扫：“我这儿地小，容不下秦大人，赶紧走吧。”
秦归明躲闪着笤帚，眉头越锁越紧，直到被逼到了门口，突然伸手握住了笤帚，冷声指责道：“你在闹什么！”
沈芷意错愕地看向他，他在问什么屁话？什么叫她闹？
“拿着，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眼前。”秦归明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伸到沈芷意面前：“我对你仁至义尽，你好自为之。”
沈芷意的脸越胀越红，眼尾也气红了。
当时家里出事，她确实去找过秦归明，那是因为她以为秦归明能念着父亲教过他的情谊，没想到秦归明不仅一个铜板也不借，还冷冰冰地给了她一封退婚书。从那时起，她就没想过再找秦归明。
“滚！狗贼。”她挥起笤帚狠狠地抽向秦归明。
秦归明被他一笤帚扫中了脑袋，脸上刷地一下多了几道血痕，当下脸色就变了，一巴掌朝着沈芷意挥了过去。
沈芷意满脸悲怆地看着那只扫向自己的巴掌，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气哭了。
当初她为什么会挑中了秦归明当夫婿，父亲为了推举她，从来不走关系的他，甚至拉下老脸四处带他结交。
她真是瞎眼了啊。
秦归明看到她泪水滚落的样子，举到半空的手又慢慢落了下来，他垂着头站了一会，把银票捡起来，走到石桌前轻轻放下。
“拿着，我走了。”他扭头看了一眼沈芷意，抬步往外走去。
“秦狗贼。”三妹妹举着石头追出去，用力朝秦归明丢了过去。
秦归明肩上挨了一石头，转过身来，嘴角死死抿着，盯着小院里看。沈芷意握着笤帚，泪水涟涟地看着他，二妹妹手里已经拿了根绑着柴刀的木棍，三姐妹和以前的样子，已经大不相同了。
他拧拧眉，随手拍了拍肩上的灰，大步往外走去。
“关门。”沈芷意抹掉眼泪，无力地说道。
二妹妹过去拿起银票，小声说道：“这是三十两。狗贼真抠门，才给三十两。”
沈芷意苦笑，轻声道：“既然给了就拿着，不嫌少。”
钱太重要了，她想要多多的钱。而且秦归明住在她家，吃在她家，欠她们顾家的可不止三十两。
巷子外，秦归明一脸铁青地走出巷子，刚刚拉到马的缰绳，只听到一把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驸马怎会一个人在这儿？你不是出来陪五公主看灯去了？”
秦归明抬头一看，只见裴凛和祁容临各骑了匹马，就在他前面立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裴凛已经换了一身紫色华袍，披着白色披风，上面包裹着极好的狐狸毛，一身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