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时间病房陷入了沉寂。
　　荀蜜的眼神突然闪烁起来，边小口抿着奶茶，边若有所思地用眼角余光偷瞟方渐染。
　　方渐染虽然将大部分精力专注于工作上，但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他忽略不了。
　　那种明显是有事想和他说又碍于有旁人在场不方便的神情，方渐染了然于心。
　　“Joe，你先回公司，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谈。”
　　方渐染扬起下巴点点病房门口的方向，Joe心领神会，立刻对着荀蜜鞠躬，退至门外。
　　靠着走廊的墙，Joe松了口气。
　　这房间内的气息一会冷一会热，一会诡异一会暧昧，他简直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待Joe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方渐染才重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望向床上的荀蜜。
　　“怎么，有话要跟我说？”
　　其实在荀蜜眼神闪烁地偷瞄他的时候，方渐染已经隐约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但他还是想等她主动开口。
　　荀蜜放下手里的奶茶，本来佯装开心的眼神突然染上了一层水汽。
　　“对不起，其实我很早就醒了。你和Joe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奶茶杯，发出的声音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所以，真的是沈颜夕tຊ做的......”
　　“现在看来，她的嫌疑最大。”方渐染点点头，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他不动声色地抬眸观察荀蜜的神色，“沈颜夕那个表姐夫现在就在方公馆的会客室里‘做客’，想要撬开他的嘴，分分钟的事。他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随时都会出卖亲人。但是荀蜜，你不会对沈颜夕心软吧？”
　　“......”荀蜜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方渐染，你应该没少调查我的事吧。我三岁那年被荀家领养，享受了三年宠爱。直到我六岁时荀舟出生，我才知道他们一直把我当成完成他们做父母的心愿的替代品。我在荀家这么多年，就像是个隐形人。若不是为了用我讨好方清鹤，莫晚根本不会在外人面前说我是她的女儿。”
　　“我其实一直活得小心翼翼，不擅长和人交流。但大一那年我进了LM做练习生，遇见了沈颜夕，人生第一次有人对我那么好，她就像我幻想中的亲姐姐一样照顾我。我们一起熬过了汗水和泪水交织的三年练习生时光，从出道的默默无闻到现在的人气与日俱增。我以为我们是一条心不会有间隙，可没想到原来她心里一直都有芥蒂......”
　　“当时成团选拔时，沈颜夕一直是最优秀的那个，是我们所有团员奋斗的目标。”
　　“你说，那样的她，为什么会羡慕我这样的人呢？她有爱她的父母和哥哥，跟所有人都能处成朋友，在公司前辈们中也颇受欢迎。她样样都那么好，为什么......”
　　荀蜜哽咽了，她默默蜷起身子抱着膝盖，鼻子一阵阵发酸。
　　方渐染眼尖地发现吊瓶里的药水已经见底，他起身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双手撑在病床上，垂头看她。“哭了？”
　　“谁哭了，别乱说。”荀蜜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转过脸不让他看。“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一无所有，她在你面前扮演一个知心姐姐、一个善良的好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满足自己的优越感。”方渐染冷笑，不知该说荀蜜是蠢还是单纯。
　　“不可能！沈颜夕不是这样的人！”
　　荀蜜捂住耳朵摇头，仿佛这样就可以否认方渐染说的一切。
　　但是她内心深处的声音，和方渐染说的是一样的话。
　　“荀蜜，对于沈颜夕而言，什么都没有的你从来就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她愿意对你好。但是当你的人气越来越高，成了LUNA的C位，你就拥有了沈颜夕没有的东西。这样的你，就是她的眼中钉。”方渐染把荀蜜的双手强硬地拽下来，牢牢攥在手心里，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听明白了吗？”
　　“我......”
　　“荀蜜，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方渐染朝着笔记本电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Joe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之前甜橙在节目里曝光的那段花园酒店门口的录像，并不是狗仔拍的，而是一个匿名路人上传到八卦网站的。你猜那个匿名者是谁？”
　　记忆就像海水涨潮般涌现，荀蜜想起那晚舞大演出前夕，她的手机放在化妆桌上，莫晚的短信发过来的时候，是沈颜夕把手机递给了她......
　　所以在那个时候，沈颜夕就已经看到了短信内容。第二天早上拍下花园酒店门口视频的那个匿名者，就是沈颜夕。
　　荀蜜觉得全身力气都被人抽走了，她软软地倒在方渐染怀里，安安静静的，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方渐染，我从来没想过会被她背刺。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我宁愿跟她大吵一架，宁愿她对着我把不满都发泄出来......”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一个劲把头埋在他胸前。
　　从方渐染的视角看来，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寻找安全的地方自我疗伤。
　　他抬手揉揉她蓬松凌乱的头发，“这件事你不要管了，Joe会处理。她伤了你，留她一命已经很仁慈了。”
　　“你们想怎么处理沈颜夕？”荀蜜露出一只眼睛悄悄观察方渐染的神情。
　　“送她进去喝茶。”
　　方渐染阴鸷的眼神恰好与她的眼睛对上。“放心，参与的人一个也逃不了，她会在里面和她表姐夫团聚的。一家人，整整齐齐。”
　　“噗嗤。”
　　想不到他表情凶巴巴的，说出口的话却有种冷冷的幽默感。荀蜜忍不住笑出声。
　　她就像是独自委屈哭泣的孩子被抱进了满是洋娃娃的房间，胸口好似被打开了一扇朝阳的窗，身体一点点回温。
　　荀蜜伸臂攀上方渐染的脖颈，“在那之前，能让我和沈颜夕单独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