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南面色骤白。
一瞬间陆谨川那句‘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去见你’反复在脑子里作响，像是一记重锤锤在她心口。
仓皇无措间，姜意南扯开一抹难看的笑意。
“不是，给家里人预定的。”
陆谨川蹙眉，下意识问道：“外婆怎么了？”
话音落下，两人都是一怔。
陆谨川眼里闪过一抹懊恼，将手中的报价单递给姜意南，语气冷硬。
“入殓火化一站式服务价格，18299。”
姜意南压了压颤抖的手指，忍着难堪开口：“价格还能优惠吗？”
陆谨川冷声道：“生老病死都是大事，你难道连这些钱都拿不出？”
姜意南按着套餐单的手泛白，半晌才缓缓点头：“那就这个吧。”
姜意南在心里计算着自己的余额，交上这18299之后，剩下的钱……
应该够她活到死了。
在没查出骨癌之前，姜意南作为源嘉有名的家装设计师，买起奢侈品眼都不眨。
但抗癌的一年里，她变卖了所有的奢侈品都还不够。
陆谨川站起身来，淡淡开口：“跟我去签合同吧。”
姜意南木然点头，看着陆谨川的背影，思绪放空。
如果他知道，这个殡葬套餐是给她自己准备的，会是什么表情？
刚踏进殡仪馆，迎面而来的冷意让姜意南不由打了个寒颤。
陆谨川从前台拿出合同放到她面前：“把信息都填一下。”
姜意南接过合同，目光落到‘死亡人’那刻，思绪一瞬停滞。
看着她僵住，陆谨川不由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姜意南喉间发紧，下意识用手指盖住‘死亡人’那一栏，低声道：“我想带回去签。”
陆谨川没说什么，平淡开口：“签好了记得过来交定金，到时候再确定相关事宜。”
姜意南正要点头，骨缝里突然翻涌起剧痛，她忍不住白了脸。
在陆谨川看过来的一瞬间，姜意南拿起合同，落荒而逃。
踉踉跄跄冲到拐角处，姜意南跪坐在墙角，双手哆嗦地从包里翻出镇痛药囫囵塞进嘴里。
等候药效发作时，姜意南不由想起从前。
陆谨川是个注重锻炼的人，经常约着她一起爬山。
其实那个时候，姜意南就察觉过膝盖肿痛的症状，她只以为是运动过量。
要是那时候自己上心一点，是不是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直到十来分钟后，姜意南才扶住墙站起身，慢慢往家里走去。
一小时后，江北小区。
姜意南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户大开，她心里猛然一惊。
“外婆？”
姜意南猛然冲进门，却见除了茶几上凌乱散落的那堆照片，空无一人。
姜意南盯着那些曾经和陆谨川的合照，骤然白了脸。
外婆患有老年痴呆，在她跟陆谨川分手这一年里，老人家的症状越发严重。
在小区找了一圈，依旧是不见老人家的身影。
就在姜意南六神无主的时候，手机嗡嗡震动，是邻居张婶的电话。
“小姜，我看到你外婆一个人沿东方路走了，你知不知道？”
姜意南颤声开口：“我正在找她，谢谢婶子。”
来不及多说，姜意南挂了电话就往东方路冲去。
东方路属于源嘉市的中心地带。
人潮汹涌中，姜意南不断拉着路人询问。
她满头大汗，两眼通红的模样引的不少人侧目。
直到有人指向一家婚纱店：“我好像看见她朝那边去了。”
姜意南眼前一亮，连忙道谢，快步朝着婚纱店走去。
刚走到店前，就看见了外婆熟悉的身影。
以及，陆谨川。
姜意南重重松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身上的疼和喉间的铁锈味。
她艰难抬步朝两人走过去，正要开口，却听见陆谨川的声音。
“我跟您孙女早就分手了，今天我是来陪未婚妻挑婚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