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野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僵，下意识看向还在客厅的阿婆。
单只形影。
一个人坐在桌前，满是冷清。
所以现在就是他的报应。
他压了压嗓子，喉头苦涩：“给我点时间，这个单我明天会送过去。”
老张的声音在那头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行，和你搭档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这样，抬那姑娘的遗体时，你碰都不让别人碰一下。”
“你……”老张的声音顿了顿，“只是人还是要入土为安，才走得安稳。”
陆北野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下，刺痛一下占据整颗心脏。
他当然知道老张的话是什么意思，再舍不得都得尊重逝者……
陆北野看着沉沉的天际，开口：“我知道。”
老张担心地提醒道：“要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告诉我。”
陆北野缓声开口：“谢谢了老张。”
老张那边传来一阵温厚的笑声：“你和我还道什么谢啊，打电话给你就这么个事，你先整理下你自己的情绪，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陆北野从怀里拿出姜栀栀的殡葬流程单，半晌才缓缓站起身来，走进客厅。
他垂眼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和多出来的那只碗许久。
等他收回视线看向阿婆时，却发现她满眼通红地看着桌上那只空碗。
陆北野的心脏一瞬紧揪，喉头干哑：“阿婆，以后跟我住一块好不好？”
阿婆抬头迷茫地看着他：“那囡囡怎么办？”2
陆北野看了眼茶几上放着的骨灰盒，低声：“我会让她安息……”
阿婆却摇摇头：“我要在这里等囡囡回来。”
陆北野身形一顿，手里握着的流程单几乎变形。
客厅里一时多了几分紧绷的气氛。
陆北野一瞬想到姜栀栀把阿婆送到养老院的事，她那时是真的无法再照顾阿婆了才会那样吧？
她一直想照顾好阿婆，可现在……
她没有办法做的事情，他替她完成。
陆北野重新坐到桌前：“好，阿婆想等，我陪阿婆等。”
阿婆一瞬眼里满是笑意：“我就说囡囡不会看错人的，北野会等她。”
陆北野点了点头，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等哄了阿婆睡觉，陆北野才再次回到客厅。
他的手搭在骨灰盒上，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只是上面的纹路却好似在化作利刃，一点点在他心上凌迟，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闭了闭眼，颀长的身体慢慢与黑夜融为一体。
次日，天还未亮。
陆北野忍着发麻的双腿起身走向阿婆的房间。
看着仍在熟睡的阿婆，他心头才松了口气。
脑中回忆着阿婆说的姜栀栀的习惯，从茶几下的收纳盒里拿出一张便利贴。
模仿着姜栀栀的字迹，在便利贴上写下。
【阿婆，在家等我回来。】
陆北野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瞬苦笑，将便利贴揉作一团，扔进口袋。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姜栀栀曾经写下的便利贴压在茶几上，随后抱着骨灰盒出了门。
两个小时后，寿云殡仪馆。
陆北野抱着骨灰盒走进面包车里，开口对老张说：“走吧。”
老张回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你和这小姑娘的事，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陆北野搭在腿上的手一瞬僵直：“分手了。”
老张抿着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放不下，为什么当初不追回来？”
陆北野眼前一瞬闪过姜栀栀林沂北的身影，喉头干涩。
她到死都不想让他知道她得骨癌的事。
他追一步，姜栀栀退十步……
可……说到底，是他自己没有去问清楚情况。
陆北野没再说话，久久看着窗外。
直到老张把车停在葬礼会场，老张才缓缓开口：“流程单上的字谁签？”
陆北野眸子闪过一丝疼痛。
“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