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也的眼神复杂起来。
　　她不禁开始思考这个情况的可能性。
　　许云霁是个一心学习的男大学生，至少在大学期间，他从没有谈过恋爱。
　　她虚长他几年，是他的金主，拍出过他喜欢的电影，成熟，多金，长得不错，对他可能也不算差。
　　这样的前提下，他会对她有好感，似乎也不奇怪。
　　可那是假的。
　　她的成熟，多金，只是相对而言，外表不过红颜枯骨，至于对他好，更是举手之劳。
　　而许云霁细心又聪明，哪怕有那么不好的童年，也没有改变他善良正直的本质。
　　他才是这个社会真正出类拔萃的人。
　　许云霁的未来还很长，他会看到更多不同的风景，会有属于自己精彩的人生，到那时候他就会知道，程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于彼此而言，他们都应该是过客。
　　这才是那条“禁止心动”的真正含义。
　　许云霁看到程也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程也回过神，露出恰到好处的迷惑神情，问道：“许同学，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垂下眸子，轻轻地说：“没什么。”
　　他逾矩了。
　　程也希望他们之间，只谈金钱，不谈感情，他们也不该产生感情。
　　许云霁摒弃心里的杂念，努力背诵笔记。
　　程也则一页页认真翻看庄闻峥今天送她的剧本，渐渐陷入剧本的剧情之中。
　　她看剧本喜欢氛围感，平时都不会开很亮的灯，但今天顾及许云霁要学习，所以将整个书房的灯都打开了。
　　“……能拍出这么深刻又引人警醒的电影，程也，你知道你多厉害吗。”
　　许云霁低沉磁性的声音，还在她脑海里回响。
　　导演是她的职业，拍摄电影，看着那些脑海中和纸面上的构想一步步化为动态的现实，这是她的理想，是她原本喜欢做的事。
　　这有什么厉害的，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夸她呢。
　　可是为什么在听到他夸她的时候，她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像是找到了那个十八岁的自己。
　　房间的光这么亮，好像心也跟着敞亮了不少。
　　傍晚，许云霁合住笔记，要去做饭。
　　“记得红烧哦。”程也拿钢笔在剧本上勾勾画画，头也不抬地说。
　　许云霁应了一声，离开书房之前，他停住脚步，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说完。
　　“程也，在我心里，只要你想，你就是那个最耀眼，最厉害的人。”
　　银色的钢笔笔尖停顿在纸面上，须臾，晕染出墨色的痕迹。
　　“小也，师父真的很想让从前那个耀眼的，意气风发的导演届新星回来。”
　　“入行都七八年了，哪还称得上新星。”
　　“程也，在我心里，只要你想，你就是那个最耀眼，最厉害的人。”
　　……
　　许云霁走进厨房，开始处理自己中午急匆匆带回来的鲫鱼。
　　程也放下剧本，跑到客厅。
　　她之前从来没有看过他做饭，今天却来了兴趣。
　　于是，程也抱着一个毛线质感的抱枕，搬了个小小的沙发凳坐到厨房门口，观察他怎么弄。
　　“有鱼腥味，你离远一些。”
　　许云霁戴着她几乎没有使用过的围裙，面无表情地关闭玻璃门，和她对视的时候，眼瞳颤了一下，紧张的表情格外严肃。
　　程也只好隔着透明的玻璃门望着他，掏出手机，在网上挑选起男士围裙来。
　　她今天才注意到许云霁戴的是女士围裙，虽然不难看吧，但她的厨师，还可以更好看！
　　厨房内，许云霁戴着黑色手套，将还活蹦乱跳的鲫鱼牢牢按住，然后举起菜刀。
　　他给自己打气，程也还在看他，他一定要，快，狠，准，给鱼鱼一个痛快！
　　许云霁做了个深呼吸，手起刀落，动作利落迅速。
　　杀完，他开始细致地刮鱼鳞。
　　很奇怪，程也曾经在菜市场看见商贩杀鱼杀鸡，她并不害怕，却会下意识退避三舍，感觉浑身不舒服。
　　可看到许云霁做这些，她却觉得养眼又专业，甚至有种想拿相机拍下来录制美食节目的冲动。
　　程也看着那些鱼，忽然明白了许云霁今天为什么打了车。
　　之前的想法再一次浮上心头。
　　——许云霁打车回来，是要保持这些鱼的新鲜。
　　——而他保持鱼的新鲜，是为了给她做饭。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一个收钱打工的服务人员，要不要这么细心体贴，事事为自己这个无情金主考虑？
　　程也摇了摇头，装傻，不愿细想。
　　很快，饭菜上桌，两人和平时一样吃饭。
　　许云霁做的红烧小鲫鱼和其他饭菜一样色香味俱全，不知不觉之中，程也就多吃了半碗饭。
　　吃晚饭，许云霁负责收拾碗筷放到洗碗机，然后处理一些剩余的食材。
　　程也的手机响起，是宋若星打来的视频电话。
　　“小也小也~想姐姐了没？么么哒。”视频刚一接通，就传来甜美过分的女声。
　　程也嘴角一抽，见许云霁还在厨房忙碌，就没有戴耳机。
　　她看着宋若星：“你俩怎么在一起？”
　　视频对面，宋若星一袭云白色的晚礼服裙，妆容清纯精致，楚楚动人。
　　她身边是同样身穿浅色西装，打扮英俊野痞的沈南星。
　　“有个慈善晚宴，巧遇。我刚刚碰见庄先生啦，真是的，你生日还有二十多天呢吧，他居然这么早就把生日礼物送你了，这不是捷足先登嘛。”宋若星语气忿忿不平。
　　庄先生是程也的师父，也是她老板，不过，一码归一码，他居然先她一步，提前给她姐妹送生日礼物，这她就必须得说道说道了。
　　程也：“师父下个月要出国，才提前送我礼物的。”
　　“这样啊，那小也我问你，咱俩什么关系。”宋若星忽然问。
　　程也眯起眸子：“没关系。”
　　“……无情！”宋若星咬牙控诉。
　　“咱们十几年的姐妹了，不如你偷偷告诉我，你今年过生日想要什么？”
　　一旁的沈南星：“是呀是呀姐，你要什么礼物，要星星我也给你摘来。”
　　宋若星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老娘问小也呢，你别想抄答案。”
　　程也看见沈南星也眸色一冷，幽幽地问：“沈南星，就是你告诉师父，我和……”
　　“许云霁事情的吧。”
　　沈南星猛地咳嗽起来。
　　他定了定神，桃花眼下垂，摆出无辜的表情：“对不起姐，我以为庄闻峥是你的师父，原来不能说吗，我真的不知道呀。”
　　“算了，说就说吧，”程也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和往年一样，你们看着给，感情有多深，都在礼物里。”
　　“小也/姐你可真是的。”
　　沈南星和宋若星露出一模一样扶额叹息的表情。
　　正说着，许云霁从厨房走出来。
　　沈南星大手一挥道：“那就还是老样子，二十号我和宋若星LUCK包场给你过生日，不醉不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