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雨兰眉眼郁愁：“娘说的我都懂，可那丫头现在抓着我们最大的把柄，真把她逼急了……”
　　万一真干出鱼死网破的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陆灵秀跺脚：“可是娘，她现在都要把我们给逼急了！”
　　“这日子要是再这么过下去，我宁可不重活这一辈子！”
　　“说的是什么话，快呸三声。”揽住自己女儿，韶雨兰眼圈微红。
　　她也嫌眼下的日子过的憋屈。
　　可还是那个顾虑——她们是瓷器，雪茶那丫头是瓦砾，难不成她们真要瓷器碰瓦砾？
　　发了一通火之后，陆老太太已然冷静下来。
　　撑着额头，她伸出另一只手隔空点了点韶雨兰。
　　“雨兰啊，你还是着相了。”
　　不。
　　应该说以前的她也着相了。
　　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以至于连她也被个突然抖起来的丫鬟给镇住了。
　　现在发了一场火气，脑子倒是比以前清灵了不少。
　　陆老太太忍不住摇头：“我们是被那丫鬟给糊弄住了！”
　　韶雨兰：“娘的意思是……”
　　陆老太太：“你仔细想想，我们为什么会忌惮那丫头？”
　　“是因为她打人厉害，还是因为她骂人厉害？”
　　“都不是。”
　　“她只有一个人，我们却是有一大家子的人，我们缘何怕她？”
　　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白，陆雪茶就算打人厉害，她们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呢，总不会打不过她一个小姑娘。
　　这也就是陆雪茶现在不在家。
　　要是在家听到这一番话，估计都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这老太太普信看不清楚情况。
　　但凡真动起手来，老太太这所谓的‘人多势众’，怕是捆到一块儿都不够她一只手打的。
　　只可惜陆雪茶现在忙着扇鱼。
　　没时间扇醒这老太太。
　　以至于让这老太太三两句话倒是给韶雨兰洗了脑。
　　“雨兰，你说娘说的是不是在理？”
　　韶雨兰沉思后点了点头：“娘说的在理。”
　　“雪茶那丫头充其量就是力气比寻常姑娘大一些，干重活干习惯了养出来的傻力气。”
　　“可她纵使力气再大，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不必咱们全家一块儿上，小叔子一个人就能把tຊ她收拾了。”
　　“所以啊。”老太太失笑，“咱们竟是被这么一个只会色厉内荏的丫鬟给吓住了！”
　　“她会什么？”
　　“她顶大天也就只会威胁几句，威胁老三说要把他的风流债告发出去。”
　　“威胁我们，说要把我们是还魂过来的事给捅出去。”
　　就这么三板斧，竟然就把她们一大家子给唬住了。
　　“先不说她真把这些给捅出去，别人听了会不会信她一个黄毛丫头的话。”
　　“就说她自己本身，难道她不清楚一旦把这些事宣扬出去，她也活不了吗？”
　　韶雨兰怔住，下意识回道：“她不可能不清楚，她比谁都精。”
　　“这不就得了！”陆老太太一脸的高深莫测，“你也说了，她是个人精。”
　　“既然是个人精，那她心里的算盘打的也精，别看她老把大不了同归于尽挂嘴边上。”
　　“可真要是让她去死，她且舍不得死呢。”
　　“更何况……”
　　老太太看了眼外头，声音放缓，语气里满是轻蔑。
　　“更何况她现在还挺宝贝那俩小野种。”
　　“我们有把柄在她手上，她难道就没有软肋在我们这里？”
　　韶雨兰猛地坐直身体：“娘是准备对那俩小的下手？”
　　“自然不是。”这又不是上辈子，打死几个下人没人找后账。
　　这辈子律法上管的严，她是疯了才会随手把人弄死。
　　她是岁数大，可还没活够呢。
　　而且活着的才是软肋，死了的，那就不是软肋——而是激化矛盾的引子了。
　　她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为了报复陆雪茶把俩小野种给弄死，最后再把自己这一把老骨头给搭进去。
　　老太太摆手：“我的意思是你日后不用太顾忌她。”
　　“她的那些威胁也就只是威胁，她不敢真闹大了。”
　　“所以你也别怕她口口声声威胁什么同归于尽，没那么严重。”
　　“咱们瓷器也不是非要和瓦砾玉石俱焚。”
　　“只要不把她逼急了，不把人逼到绝路上。”
　　“那咱们就算把这些日子结下的仇给她还回去，她也没辙。”
　　只要掌握好一个度。
　　不把人往死里逼。
　　对方就不会有同归于尽的勇气。
　　但凡对方还想活下去好好过日子，那就得把她们的回击捏着鼻子认下！
　　老太太语气缥缈，缥缈中带着阴狠：“雨兰，别再着相，现在的情况不是我们之前以为的被威胁拿捏住了。”
　　“而是在两相僵持着。”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们之前就是被压倒的那一方。
　　好在她醒悟得早。
　　一切都能从长计议。
　　“只要不互相把对方逼上绝路，那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陆灵秀听得双眼发亮：“奶是想好要怎么收拾那些贱奴了？”
　　陆老太太含笑点头：“让你娘去把厨房里的粮食搬到我这屋柜里锁上。”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人活着就离不开粮食。
　　她今天把雪茶她们的口粮给断了，还怕雪茶一个半大姑娘领着两个孩子能忍住饿不跟她低头？
　　没人能扛住饿。
　　小丫头以为和主子对着干两天就厉害了，就了不得了。
　　呵。
　　饿上几天就老实了。
　　老太太眯起眼睛断言道：“等着吧，早晚有她跪过来求咱们的时候。”
　　她还治不了个小丫鬟了？
　　断了粮，雪茶年纪大点，能撑住。
　　可那俩小野种怕是连两天都撑不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老太太一直教儿媳要掌握住对方软肋的原因。
　　想也知道有陆雁盈和陆小宝这两个拖后腿的软肋在。
　　她陆雪茶的骨头就算再硬，为了让那俩小野种能吃上饭。
　　该低头、该跪的，就得给她老祖宗跪得板板正正的！
　　陆灵秀一开始听她奶说要把口粮都拿过来锁上的时候，还颇有些失望。
　　满脑子都是‘就这就这’？
　　可当老太太讲明白这招儿有多慢刀子割肉后……
　　陆灵秀激动得恨不得立马帮她娘搬粮食去！
　　只要顺着老太太的话想到未来陆雪茶会饿到为了一口吃的向她磕头求饶。
　　把今天她受到的所有羞辱全都还回去。
　　陆灵秀就兴奋得恨不得满炕打滚。
　　让那起子奴才在她面前吃东西馋她，这下好了，以后想吃都吃不到了。
　　“就应该饿死她们！娘到时候一定不要心软！”
　　“我陪娘一块儿搬粮食去，省得一会儿陆雪茶她们回来了……”
　　……
　　河边。
　　看着被扔到岸上堆成山的鱼。
　　满脸都是丰收喜悦的陆雪茶根本想不到有人能‘聪明’成那样。
　　竟然预备饿死她？
　　呵。
　　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