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怎么可能呢？
　　即便他再不愿意接受，那样冰冷辽阔的海面，沈苏婉断无生还的可能。
　　顾堇年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怀疑是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连带着自己幻听了。
　　他满腹心事下了飞机，克制住自己不去多想。
　　可脑海中产生的那一点荒唐的猜想如触土丛生的藤蔓，萦绕不去。
　　顾堇年走下廊桥，在航站大厅见到了等待接机的程父程母。
　　“你们怎么都来了？”顾堇年快步走近。
　　程父顺手接过顾堇年手里的行李：“你难得过来一趟，我跟你妈自然要来接你。”
　　“家里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来了。”程母笑意温柔地伸手理了理顾堇年稍显凌乱的额发。
　　父子俩并肩走在一起，程父开口问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顾堇年羽睫微垂，下意识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嗯，还好。”
　　程父看了眼他的神色，彼此心照不宣。
　　吃过晚饭，顾堇年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反复翻看着从前和沈苏婉的聊天记录。
　　犹豫了一会儿，顾堇年指尖轻触，按下一条沈苏婉曾经发来的语音。
　　“堇年，新年快乐！”耳畔响起沈苏婉温柔婉转的声音。
　　顾堇年目光柔和下来，嘴角不由牵起一抹弧度。
　　下一秒，又点开另一条语音：“堇年，你今年的愿望会许什么？”
　　“堇年，你想吃面还是饺子？你说今晚我要不要亲自下个厨……”
　　“堇年……”
　　寂静的房间内，不断回放着女人亲昵温柔的呼唤。
　　顾堇年眼角的泪无声滑落，隐没入枕边。
　　在巴黎过的新年不如国内热闹纷繁，反而显得过于冷清。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烟花破空的声响，还隐约有些新年的意味。
　　细雪簌簌，巴黎夜晚的街道上，都被白茫的积雪覆盖。
　　过往的人潮如织，顾堇年面如冷玉，一身黑色大衣风姿俊逸，行走在街道上吸引着不少注目。
　　他手提着为程母采买礼物的购物袋，在一家落地的玻璃橱窗前停下脚步。
　　那是一件精致曼妙的高定婚纱，在光影下浮动着熠熠微光。
　　顾堇年不禁幻想着沈苏婉穿上这件婚纱时的模样，手不自觉抚上橱窗。
　　从前无数次，他都有机会亲眼见到沈苏婉穿着婚纱向她走来的样子，而后成为他正式合法的妻子。
　　然而这一切，都被他自己一拖再拖，一等再等的等没了。
　　想到这里，顾堇年蜷紧了苍白的手指，悔恨的情绪再度漫上心头。
　　“先生，要进来看看吗？”店员注意到了顾堇年的目光，推开门询问道。
　　顾堇年眸光一黯，刚想拒绝，店内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暖黄的灯光下，女人俏丽的侧脸带着吟吟笑意，仿佛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起来。
　　“苏婉……”他喃喃一声，脚下一动。
　　然而在他靠近前，女人身旁却先一步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欢欢，有喜欢的吗？”男人温声问询着。
　　“有一件，不过不适合。”
　　女人牵起清浅地笑偏头回应，正是那张他日夜思念，魂牵梦绕的脸庞——沈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