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许皎月惊讶掩唇，滴溜溜大眼睛凝在柏双脸上。
　　柏双沉默点点头，看向她这个小小年纪，就胳膊肘外拐的儿子。
　　她意外地见到了他眼中盛着的欢喜，忍不住心尖一颤。
　　在从前的几年，她从未见过他眼中有过欢喜，如今却铺陈着一层浅浅淡淡，具象到实质的欢喜。
　　柏双难免心酸，她以为儿子天生冷清，或许有情感障碍，结果——
　　可能是她和应家给了他太大压力，忽视他对朋友的渴望。
　　他太孤独了。
　　柏双忍不住为应让洲心疼，泪珠沁在眼眶，要掉不掉。
　　应让洲疑惑看着柏双：“眼睛进沙子了？”
　　柏双：……
　　好像，也没有那么心疼他了。
　　柏双收了眼泪，抬手冲应让洲比划：妈妈买皎皎几年，让她陪你回港城玩，好不好？
　　应让洲皱眉，看了一眼许皎月，见她没注意柏双，客气又疏离：“抱歉。您应该读两本法律书籍，填补您苍白又贫瘠的大脑。”
　　他的小饕餮不是物件，任何人都没有交易她的资格。
　　柏双面无表情，她儿子怪有礼貌的，先道歉再骂人。
　　应让洲拉着许皎月离开小院，防止柏双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毕竟，柏女士真不是良善之辈。
　　她从小被拐卖，几岁就出来讨生活，十几岁跟着一群大男人混社会，直到她混成大姐头。
　　后来遇到如今的丈夫，也就是应让洲的父亲，才逐渐收敛。
　　所谓收敛的意思是，她学会了等别人说完再拔刀。
　　许皎月扯扯他的袖子，回头偷瞄柏双：“你为什么要骂姨姨？她好像不太高兴。”
　　“如果她高兴，你就不会高兴了。”
　　应让洲面无表情，扯着许皎月在小路上溜达。
　　树影婆娑，夏季的风燥热，裹着薄薄的热浪，让人不甚喜欢。
　　“为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
　　“皎皎为什么不需要明白？你为什么说皎皎不需要明白？你为什么说姨姨……”
　　应让洲险些被她绕晕，翻出全身上下仅有的两毛钱，塞到她左手。
　　“买冰棍。”
　　“好！”
　　【让洲哥哥好好嗷~】
　　应让洲：呵，小骗子。
　　应让洲看她一根冰棍就能哄好，莫名觉得刺眼。
　　一根冰棍就能哄好，岂不是谁都能哄走？
　　如果有人贩子给她……
　　“皎皎，如果有一个漂亮的陌生姨姨，她请你吃两根冰棍，你要跟她去吗？”
　　许皎月大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清澈又直白，粉嫩的指尖指着自己：“让洲哥哥，皎皎是大傻子吗？为什么要和陌生人走呢？”
　　“还有呀，皎皎如果想吃冰棍，可以找爸爸、奶奶、陆叔叔、秦奶奶、元跃哥哥、元铎哥哥、元琮哥哥要呀！”
　　应让洲看向她手里的两毛钱，提醒她：“那是我给的。”
　　“皎皎知道呀！”
　　应让洲卡壳，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带他的名字？
　　“让洲哥哥，你怎么了？”许皎月伸出缠着纱布的手，冲他晃一晃。
　　【凉飕飕的，让洲哥哥会放冷气~好腻害~】
　　【他好像有一点点不高兴，是因为皎皎没有说他的名字吗？】
　　应让洲眸光微闪。
　　【可是皎皎要立志骗光他的钱钱！要学爸爸勾引妈妈，擒擒纵纵！】
　　【爸爸说，他勾引妈妈的时候，要先装不熟，然后再假装熟悉，让妈妈小鹿乱撞~把裤衩子都掏给他！】
　　应让洲耳尖微红，羞恼许云堂到底教了她什么鬼东西！
　　简直有辱斯文！
　　【皎皎要学习爸爸！先不熟，然后再熟！把小鸡哥哥玩弄于巴掌之间！】
　　【骗光他的钱！让他穿不起裤衩子！】
　　应让洲揪住内心威风，表面怂唧唧的许皎月：“我会和许叔叔提，在这个夏天带你提前预习小学知识，并且，你要选择一项乐器进行学习。”
　　“啊？”许皎月捏捏耳朵，双目迷茫，“风好大，皎皎听不清。”
　　【混蛋秃毛鸡！】
　　【皎皎不喜欢！】
　　【不喜欢！】
　　【讨厌！】
　　“没关系，许叔叔听清就好。”
　　许皎月：“！！！”
　　【八嘎！】
　　【八嘎！】
　　【大八嘎！】
　　应让洲：？
　　在小卖部拿了一根冰棍，二人正要出来，小常老板神秘兮兮问应让洲：“前几天那车不是你家的？”
　　“叔叔有事？”
　　让林叔开车来，确实是他鲁莽了。
　　小常老板讪讪一笑：“没事，你吃冰棍不？叔叔送你一个！”
　　“不了，谢谢。”
　　应让洲拽着许皎月离开，碰巧纪若微领着一个穿白衬衫黑短裤的小男孩进来。
　　【唔，是男主顾旭阳耶~】
　　【书里说，纪若微小时候和男主见过一次，然后被男主念念不忘，直到上大学时，两个人再次见面，然后亲亲~】
　　【emmm，好像说是白月光！】
　　【不过男主有点不好，纪若微拍戏的时候，他偷偷和其他女孩子亲亲！还睡——】
　　“皎皎。”应让洲及时打断，“还想吃巧克力吗？”
　　许皎月果然被带偏，小奶音恨不得飙到外太空：“想！”
　　很好。
　　成功被带偏。
　　应让洲一边拉她向外走，一边问她：“皎皎好好想想，想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
　　“都想吃！”
　　“好。”
　　不会做选择题也好，不吃亏。
　　许皎月和应让洲离开，纪若微眼含嘲讽。
　　在最不需要钱的年纪有钱，在长大后家境败落，还真是值得同情。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想同情。
　　纪若微收回冷眼，将目光放在比她高一个头的小男孩身上。
　　顾旭阳，善生药业太子爷，打小就出生在金窝窝里，未来靠他自己，跻身互联网新贵，长相更是出众。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他太花心，花边新闻从来不断。
　　纪若微将他放到朋友的位置，她相信，只要和他成为朋友，挤进他的圈子，就能找到一个与他家世相当，专一深情的男人。
　　这一次，她一定能手握事业和爱情！
　　-
　　“你个杀千刀的！我看你们纪家是在想屁吃！”
　　应让洲送许皎月回家时，张凤娟正在和纪老太太对骂。
　　路中间就是刚才说要建厂的顾家夫妻。
　　许皎月蹬蹬蹬冲过去，挡在张凤娟跟前：“不许欺负奶奶！”
　　张凤娟见许皎月来了，泼辣劲儿一收，和和气气问许皎月：“热不热？快去了屋里吹吹风扇，你爸爸才买来的，凉快着呢！”
　　许皎月指着纪老太太，小脸凶巴巴：“不要岔开话题，她为什么欺负奶奶！”
　　奶凶奶凶的。
　　张凤娟脸都快笑化了。
　　“就凭她，那可欺负不了奶奶，只有奶奶欺负她！”
　　许皎月满意点头：“奶奶好棒！”
　　应让洲走过来，张凤娟忙把皎皎推过去。
　　“你俩进去吹风扇，外头热。”
　　应让洲拉着许皎月进院子，走了两步，许皎月趴在门后边，撅着屁股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