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群围在中间的依旧是那个少年。少年也望着她,清隽的面容透出温柔,眼睛那却似蒙了一片雾,模糊不清。唐礼瑜想,为什么每次都看不清他模样?红酒从杯子里汩汩涌出,在少年脚下汇聚成海,无数只手朝他伸去,或拉或拽,他像风雨中飘摇的小舟,仿佛要被撕成碎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放开他!”酒杯在她面前一个一个碎裂重组,凝成满目疮痍的荆棘丛,她伸手去拨,不过一会的功夫,掌心鲜血淋漓。
小说详情沈弈长得惹眼,一路过来不知引了多少目光,为了不挡住后面同学的视线,他单膝跪在过道上,乍一看,好像在求婚。
唐礼瑜隐隐察觉后排同学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头皮发麻。
她轻声问,“你找我有事?”
“嗯。”
他离得她很近,衣服上浅淡清爽的香气扑进鼻腔,是薰衣草洗衣粉的味道。
唐礼瑜镇定起身,领着他出去。
礼堂外没有人。
走廊尽头的窗大开着,冷风混着细碎雨滴刮进来,吹散她面上热意。
沈弈在她身后开口,“账号动态核查,是很久以前专门为职业选手开放的误判申诉通道。”
“你是不是……打过职业?”
他眼睛尖得很。
话说出口,瞧见唐礼瑜微微蜷缩的手指,他心底已经确定七八分。
电竞选手瞧着光鲜亮丽,外人羡慕他们拿几百万高薪,每周只打一两场比赛,过了赛期还能休长假,像是世界上最轻松的职业。
其中枯燥艰辛,只有入了行才知道。
轻松是不可能的,训练期间,日程比高三生的课都满,时间比打工人的996都长。
拿DLB来说,他们训练时间是10点到22点,除了吃饭,其他时间必须在电脑前。
每天一睁眼,就是跑图,练枪,背地图,约队伍训练赛。
22点到2点自由活动,赛时期间不让夜不归宿,这个时间,也只能开直播打打游戏。
不仅他们,其他战队都是如此。
想吃职业选手这碗饭,从没有捷径可言。
少年们怀揣梦想进入青训队,在喘不过气的高强度训练下望而却步,悄悄退场。
能坚持下来的,还得接受一轮又一轮的竞争,筛选,在教练组的评估下进入二队,或成为一队替补。
如果能在首发队员退役时顺利接棒,那算运气好,熬出了头。
但更多的人,连目的地都没看见,就已经过了状态最佳的年纪。
这些人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或转行离去,又或者不甘心的留下,成为籍籍无名的工作人员,助教,陪练。
在距离职业选手最近的地方,看他们触碰自己实现不了的梦想。
天才永远是少数。
能被战队一眼相中成为首发的新人少之又少,至少,沈弈自己就不是。
“我没猜错,对吧。”
沈弈看不见她表情,说话都字斟句酌起来,“动态核查三年前就不用了,你打职业时候,应该年纪不大吧?”
“你不愿意再成为选手,和以前的职业生涯有关?”
“压力太大了?还是……没打出成绩?”
唐礼瑜回过头。
“你没猜错,我是当过选手。”
她的神情没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愉,眼眸黯如墨色深海,安静的望着他,“都是过去的事。”
她承认得太坦荡,却没回答他的猜测,沈弈不知道是不是蒙对了,犹豫着问,“你现在不肯再打职业了?”
他语气认真,唐礼瑜脑海却不合时宜想起陈年年说的话,“DLB的首发队员,一个赛季薪资有五百万……”
真是好大一笔钱。
后台冻结,她一个多月努力打了水漂,钱可以慢慢讨,有些事却等不了。
唐礼瑜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DLB还缺数据分析师吗?”
******
是夜,还是那个熟悉的走廊。
棕色地毯藏污纳垢,空气里的酒精和烟味一如既往让她作呕,她轻车熟路走向尽头,那扇门大开着,房间里每个人都拿着红酒杯,他们停下嬉闹,齐齐朝她望来。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依旧是那个少年。
少年也望着她,清隽的面容透出温柔,眼睛那却似蒙了一片雾,模糊不清。
唐礼瑜想,为什么每次都看不清他模样?
红酒从杯子里汩汩涌出,在少年脚下汇聚成海,无数只手朝他伸去,或拉或拽,他像风雨中飘摇的小舟,仿佛要被撕成碎片。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放开他!”
酒杯在她面前一个一个碎裂重组,凝成满目疮痍的荆棘丛,她伸手去拨,不过一会的功夫,掌心鲜血淋漓。
而少年已经快沉入海中。
“拉住我!”
两人仅剩一步之遥,唐礼瑜伸手去抓他,少年面上的雾气突然散了,紫罗兰色眼瞳清透似水晶,正直勾勾盯着她——
“啊!”
唐礼瑜猛地坐了起来。
小小的出租屋满目漆黑,只有窗边一隙微白月色。她捋了把头发,掌心一片冷腻的湿意,被汗水彻底浸透。
这个梦她做了无数回,唯独这一次,她看清了少年的眼睛。
见鬼,怎么会幻视沈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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