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不是应该去轮回吗？
为什么她却还在这里……
宋闻月飘在自己尸身的上空。
下方，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已经没了气息，就像是个已经碎掉的玻璃娃娃。
突然见到陈淮予，陈母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淮予，你怎么来了？”
可男人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他双目爬满血丝，迈着沉重的脚步艰难朝着手术台上的宋闻月而去。
“哒。”
“哒。”
沉重的脚步声和地上的血泊一同荡出腥红涟漪。
陈淮予眼中只有躺在手术台上的苍白女人，越是接近，他的喘息越是压抑。
直至走到近前，男人几乎已经是屏住了呼吸。
“……月月？”
一声好似在梦中的呼唤。
宋闻月微微偏头看向陈淮予。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不敢置信和恍惚，颤抖的手一点点抬起，指节触碰到宋闻月冰冷的脸颊。
刹那间，男人就像是烫到了一般缩回手去。
宋闻月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说什么都是徒劳了……
她闭上嘴，飘到一旁的手术仪器旁边。
在手术灯冷到发蓝的刺目灯光下，宋闻月定定看着医用不锈钢托盘里静静躺着的暗红色肉块。
这是她的女儿。5
她那还没看过世界一眼的女儿……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滴答。”
血滴落入血泊，清脆的滴答声唤醒了陈淮予的神志。
顺着血液滴落的轨迹，他一点点转头，目光落到身旁的手术盘上。
在看清了里面装着的东西后，男人肉眼可见的暴怒起来。
“我不是说过，不准你们动她和孩子！”
冰冷怒声响彻了整个手术室。
陈母脸色煞白，却还在辩解：“淮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要是让这女人把孩子好好生下来，遭殃的可就是整个陈家！”
听到这里，宋闻月惨笑了一声，“整个陈家遭殃？”
“先不说一个还未出生的女婴怎么让你们这庞然大物遭殃，就算遭殃，那也是你们应得的！”
陈母曾说，陈家九代洗女。
如今已经是第九代。
漫漫历史长河中，被这样迫害的女孩又有何几之数？
“只要投胎是个女儿，就必须除去。为了所谓的家族发展，连这样恶毒阴损的邪招都能用……”
她看向陈母，又转向陈淮予。
后者满面怒容和对面的亲生母亲争吵，看上去确实是真心爱着宋闻月、也是真心在为宋闻月的死而愤怒。
宋闻月微微哽咽，低声道：“你们都是疯子。”
而她。
就这样把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以及自己心心念念期待着的孩子，都葬在这个疯魔一样的家族里。
陈母嘟囔道：“不过是个没生出来的女胎，没了就没了……”
医生们都缩到了后面，一声也不吭，生怕被两个顶头上司注意到。
几个人的脸上都已经麻木，唯有看向手术台上的尸身时，眼神中会浮现出几分不忿与怜悯，但却无能为力。
就像她曾经被陈淮予威胁时一样。
宋闻月原本还在想着，为什么他们要帮着陈母助纣为虐？
但是现在，她一下子就懂了——
只要陈家这种在某个城市只手遮天的巨富还存在。
哪怕只有一天，她身上的事、他们身上的事，都会源源不断重复发生。
“沙沙……”
窗外树影婆娑。
无视了手术室里越来越大的争吵，宋闻月走到医院走廊。
阳光透过她的躯体投射在光鉴可人的地板上，却没有照出半分人影。
可她已经死了。
抬起手，看着自己被光芒穿透、逐渐消散的手掌，宋闻月苦笑一声。
她又能做什么呢？
蓦地，手术室中的陈淮予微一晃神。
在这一瞬间，他若有所感地转头看去。
在手术室的门外，似乎站着一个如柳般纤细易折的身影，熟悉得可怕。
“月月？”
他下意识想要追过去。
眨眼间，窗前的人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