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初眼眸一沉，攥住我的肩质问。
“你究竟是谁？”
我不答，直直看着他：“你既得此身份，就应当做好你该做的！怎能被一女子蛊惑，成了暴君！”
卓凌初打量我一番，神色阴翳，威胁道：“我不管你是神是鬼，莫要插手！”
“我这辈子好不容易找到她，就是要护她，爱她，给她想要的一切！”
他的如同惊雷劈在我头上，又如尖刀刺入我心口。
我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可她所做之事残暴不仁，以至朝廷动荡，百姓不宁！你……”
卓凌初冷声打断：“天下人又如何！与我何干？”
我看着他那双冰冷无一物的眼，一时骇然，白了脸色。
原来我一直都想错了。
卓凌初并不是受了江白芝的妖言惑众，而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是清醒的。
他明明清楚这样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他明明知道国破家亡是什么样惨烈悲戚的场景！
可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江白芝……
这时，江白芝走了出来。
“陛下，臣妾有些乏了。”
卓凌初收敛了神色，温和地走到江白芝身边，柔声道：“那我们便回宫去。”
江白芝挽住他的手：“好啊。”
走了几步，江白芝回眸，面露得意地笑说。
“姐姐，你可要快些搬啊，我可不想今晚睡不了一个好觉。”
我回过神来。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手都是抖的，心里一片沉郁。
……如果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卓凌初的想法，那便只能在一切还能挽回之前，借他人之手杀了他，勾回魂魄。
不要万不可能的境地，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只在心里尽力期盼着，卓凌初还有最后一丝良知，能够悬崖勒马。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收拾了东西离开坤宁宫。
入夜，我又梦到前尘事。
彼岸花开之时，那人没有回来。
我在山中等了数年，后来才听人说起卓凌初。
“他啊，在远山的寺庙里做了主持，遁入空门，潜心向佛。”
“那可是佛子，说不准日后咱还得求这位佛陀保佑！”
满山彼岸花一夜凋零，我自此没再下过山。
……
从梦中惊醒时，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我呆坐许久，喃喃自语：“卓凌初，你可是佛子。”
可那个一心向佛之人，如今却为了江白芝，什么都不要了。
两日后。
侍女前来通报：“皇后娘娘，孟将军回都城了！”
我闻言眼睛一亮。
说不定连同孟将军一众忠臣，可以使得卓凌初迷途知返！
“快替我梳洗一番，去迎接将军！”
……
腊月里，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万千将士却被挡在城门外，甲胄上落了一层厚厚积雪。
卓凌初和江白芝穿貂披裘站在城墙上，江白芝看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笑得欢快。
“陛下，你看那人抖得像不像那水里的鹌鹑！”
孟将军剑眉蹙紧，愤然出声：“陛下糊涂啊！此女子乃妖妃祸世！”
卓凌初神色骤冷，厉声呵斥。
“对贵妃不敬，那便是对朕不敬！”
“看来孟将军是仗着一身功劳加身，就忘了尊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孟将军立即跪下，虎目含泪：“臣并非此意！孟家追随陛下之心天地可鉴！”
江白芝随即‘咯咯’大笑：“人心还隔着肚皮呢，将军若这么说，不如将心挖出来给陛下看看！”
“若连这等事都做不到，孟家还谈何忠心？”
此话一出，比那寒天雪地还要叫人心寒。
在场之人都傻眼了，不敢置信。
“哪有这般道理！人没了心哪还能活！”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卓凌初却掏出一把匕首，丢在孟将军面前。
“将军，请！”
……
赶赴城门途中，倏然一道身影出现拦住了我。
“孟婆，你还是慢些去吧，现在去可就看不到好戏了。”
我脚步一顿，皱眉看向说话之人，霎时一惊！
那人隐在黑雾中，身上的鬼气与那日江白芝身上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