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默辞定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菜时习惯性地勾上了重麻重辣，他的手指骨骼分明，修长而有力，拿着笔的时候常常会让她觉得仿佛回到了读书的时候。
“还想吃什么？”江默辞问道。
荣渺渺摇头：“没什么了。”
江默辞叫来服务员，把点好的菜单递了过去，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隔着餐桌，荣渺渺能明显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她看着眼前明显成熟了许多的男人，开口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出国后。”江默辞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淡淡道：“那段时间课业压力比较大，再加上心情不好，就抽上了。”
“哦……”荣渺渺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江默辞出国前两人见了最后一面，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穿着穿着白衬衫、牛仔裤，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在机场安检口红了眼，对她说：“他就根本不喜欢你。”
“聊点别的吧，听说你现在还在K厂工作？”江默辞问道。
“嗯，还是老本行。”
“你从小到大就很死心眼，看中了什么事就会一直做下去。”江默辞笑着抿了口茶水，眼神里满是温柔：“我还记得的你高考的时候因为想读Z大，报志愿的就只填了一个学校，还说如果考不上就复读。把叔叔阿姨气惨了。”
提到过去的丑事，荣渺渺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会儿确实太傻了，不过还好最后录上了。”
“我倒是巴不得你没录上。”江默辞轻笑道，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穿透了似的：“你认定的事情你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做，哪怕那条路再艰辛、再困难你也会头破血流地走下去。”
荣渺渺身体一僵。
“我听伯母说，你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对吗？”
荣渺渺攥了攥拳头，脸色苍白道：“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我不方便告诉爸爸妈妈。”
“真的是这样吗？”
江默辞的眼神让她有些无处可逃，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在眼前的人面前掩饰什么，哪怕已经六年过去了，她在他面前仍然像一张没有遮掩的纸，一眼望去清清楚楚、烂如指掌。
于是，她干脆脱下了那层披在自己身上的沉重的皮，释然地一笑，开口道：“就算不是又怎样。”
她的眼神很深，江默辞第一次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疏离感，她穿着温柔的白色连衣裙，画着他最熟悉的妆，可她整个人却像是被冰封起来了似的，冰冷而又难以接近。
江默辞的眼神一暗，他攥了攥拳头：“你知道路景枭他当年……”
“先生，女士，您们点的菜已经齐了，轻慢用。”服务员亲切礼貌的声音响起。
江默辞的话戛然而止，他低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答道：“好的，谢谢。”
荣渺渺心底里升起一丝疑惑，问道：“他当年怎么了？”
江默辞用拳头挡住嘴，轻咳了一声：“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不值。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也不算浪费时间吧，起码我捞到了一套市值将近八百万的房子，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荣渺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六年前我没和他断，不就是因为我贪财又好色吗？他给我买房子给我买车，我给他睡，这难道不是合理交易……”
“啪！”江默辞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餐厅里很多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江默辞带着怒火和不可思议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她面带微笑，心里却像针扎了似的，就连小腹都开始抽搐疼痛。
“吃饭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辣子鸡。”江默辞闭了闭眼，给她夹了一块肉。
荣渺渺夹起那块满是辣椒的肉，往嘴里一塞，熟悉的辣度从口腔传递到了喉咙，再到小腹，辣得让她有些想掉眼泪，路景枭不能吃辣，这六年里，就连她自己做饭都习惯性地不放辣椒。
她像是跟自己的身体作对似的，一连吃了三块肉，直到江默辞抓住了她伸向第四块肉的手。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江默辞。江默辞伸出拿着纸巾的手给她擦了擦眼角，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接过纸巾，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好久没吃辣了，有点儿不习惯。”
江默辞没说话，转身叫过服务员要了一杯水，又加了两个比较清淡的菜，她愣愣地看着他的行为，心情十分复杂。
“吃不下就吃点别的。”
“哦好的，谢谢。”
江默辞情绪平稳了许多，他将那些咄咄逼人的话咽进了肚子，转而提起了工作上的事情，荣渺渺巴不得话题转移，两人之间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下来。
通过交谈，她了解到，江默辞毕业后在M国工作了两年，一个月前回国，在他们的家乡C市成立了主做互联网文娱赛道的一家公司，公司开在C市是为了更好地陪伴两位老人，由于C市本身人才和市场都会有些欠缺，江默辞还是会经常来S市出差。
互联网文娱赛道那可是荣渺渺的老本行了，两人毕竟在国内一线大厂待了这么多年，分享了很多有用的经验和信息，两人一边说一边聊，时间过去得很快。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是路景枭的电话。
她看了江默辞一眼，在他复杂的眼神中起身换了个地方接电话，刚走到门外接通电话，另一头立马传来了路景枭不耐烦的声音：“你不在家？”
她一愣：“你在？”
“废话，不是说了周二回来吗？你在哪儿？”
荣渺渺顿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路景枭在大学的时候就和江默辞不对盘，要是让他知道她正在和江默辞吃饭……身体的行动大于脑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撒谎道：“在加班，我以为你昨天生气了……马上就回来。”
路景枭疑惑地问道：“我听到了车的声音，你真的在加班？”
荣渺渺握住的手机的手紧了紧，硬着头皮道：“嗯，在看美术做的宣传视频。可能有点吵。”
路景枭沉默了半晌：“荣渺渺，你最好别骗我。”
“……”
“滴滴滴——”
电话被挂断，她将手机从耳边拿开，这才发现贴近耳朵的屏幕已经布满了汗水，一阵风吹过，她冷得打了个寒颤，小腹传来一阵绞痛，漏在外面的小腿起了鸡皮疙瘩。
下一秒，一件西装盖到了她的身上，她诧异地转过头，对上了江默辞冷淡的脸。
“走吧。”厚重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抱歉，我有点事……”
“嗯。”
他将手里的包递给她，不容拒绝地给她系上了外衣扣子：“要到秋天了，下次出来记得带个外套。”
她顿了顿，轻声道：“好。”
临走前，江默辞拉了拉她的手。
她转过头。
“渺渺，你如果只是想要钱，我也可以给你。”他的眼神中有几分悲伤：“路景枭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你愿意跟我吗？”
荣渺渺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
她用颤抖的手一颗一颗地解开衣扣，将外衣丢到了他的身上。
“江默辞，你买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