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应该让林大哥陪我一起上来的,就凭他的身手,那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嘛。小道童应该也没有料到我竟然如此执着地契而不舍,全然不顾忌自己的形象,被别的香客指手划脚。他在人群里左冲右突,不时回过头来张望一眼,看到我体力不支,追得气喘吁吁,奈何他不得,就站住脚步,向我挑衅地笑。“捉小偷啊!他偷了你们好多银两!”我急中生智,猛然大声喊了一嗓子。
小说详情 我嘻嘻哈哈地应着,挥挥手,走得一路欢快,有一种回到我云雾山的自由感,雨后的山上空气清新,天空蔚蓝明澈,在府里闷了这许多时日的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全身每个毛孔仿佛都已经打开,做着呼吸。
上山的路并不陡峭,都是人工修建的青石板路,拾级而上,沿路风景如画,并不觉得疲累,偶尔还会碰到去浮华庵上香礼佛的香客女眷,正走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行不到多久,眼前豁然开朗,青石地面,一座红墙青瓦的尼庵坐落在山腰处,黑底金边的牌匾上行书几个烫金大字“浮华庵”。苏家一直是这浮华庵的最大香客,庵里常年的修葺用度都是苏家布施的,所以并不像其他荒山里的尼姑庵那般荒芜破落,恰恰相反,在扬州城的诸多寺庙里还是比较讲究的。而且,因为处于城郊山腰,环境清幽,不像其他地方那般多别有用心的登图浪子,城里大户人家的女眷也喜欢到这里上香许愿,香气缭绕,十分旺盛。
临近准提菩萨圣诞,今日庵里看起来人来人往的,比较热闹。
我擦擦额上的微汗,好奇地边走边欣赏,饶有兴致。
“小姐,您行行好,施舍一点银子吧,可怜我小小年纪,父母双亡,无着无落,快要饿晕了,菩萨会保佑你的。”有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守在正门口处点头哈腰地乞讨,向我伸出脏兮兮的手。
来这里烧香许愿的大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夫人,虽然不及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但是不乏乐善好施之人,这小叫花倒是挺会找地方。我记得今日出门时,兰儿哭哭啼啼地将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塞给我,我顺手就装进了怀里。我掏出两小锭散碎银子,放进那小叫花的手心里:“姐姐请你吃包子。”
小叫花千恩万谢了,嘴巴甜的蜜里调油:“谢谢姐姐,谢谢姐姐,菩萨会保佑您吉祥安泰,愈来愈漂亮,嫁个好夫婿的。”边说边抬起头。
虽然刻意在脸上涂抹了污渍,唇红齿白,格外机灵的眉眼还是轻易可辨。
“是你?小道童!”
小叫花也认出了我,慌忙扭头就跑,撒丫子跑得飞快。
“喂,别跑,我有话要问你!”
我自然不会让他轻易跑掉,奕阳真人被杀,必然是知道了什么有关于那人的秘密,小道童一直跟随着他,应该也会知道一些线索。如今所有的希望我都寄托在了小道童的身上。可能追上他,好tຊ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想也不想,我毫不犹豫地提起裙子,在后面奋起直追。他回头见我追上来,逃得更是飞快。
自认我不是那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自小在山上掏鸟窝,撵兔子,野惯了的,跑起来也能生风。但是那小道童身形却是灵活,在香客里钻来钻去,像一尾滑不溜丢的泥鳅,几次差点追上他,都被他逃掉了。
我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应该让林大哥陪我一起上来的,就凭他的身手,那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嘛。
小道童应该也没有料到我竟然如此执着地契而不舍,全然不顾忌自己的形象,被别的香客指手划脚。他在人群里左冲右突,不时回过头来张望一眼,看到我体力不支,追得气喘吁吁,奈何他不得,就站住脚步,向我挑衅地笑。
“捉小偷啊!他偷了你们好多银两!”我急中生智,猛然大声喊了一嗓子。
就有香客急忙去翻看自己的荷包,有人事不关己,只当作热闹,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有些愤慨,但是庵外烧香许愿的大多是胆小的女眷,并不敢靠的太近。
小道童见势不妙,唯恐生变,不敢再同我继续耽搁, 逃得慌不择路。
迎面一位头发花白,青衣布衫的老夫人,手里清浅拨弄着一串小佛珠,低眉垂目缓缓走过来,小道童只顾躲避我的追赶,没有留意到那位老夫人,收势不及,直直地撞了上去。
老夫人被撞得措手不及,踉跄着后退几步,站立不稳,“哎吆”一声,坐在了地上,幸好手先着地,支撑住了身体。
小道童略一犹豫,脚步不停,便一溜烟逃得远了。
我看了一眼地上痛苦地蹙紧了眉头的老夫人,恨恨地望着小道童逐渐消失的背影跺跺脚,也只能放弃了,赶过去查看老夫人的情况。
“老夫人,真对不起,您看看有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拍着自己的心口,努力舒缓着自己的呼吸:“年轻人呀,莽莽撞撞的,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禁撞。”
我见她可能被吓得不轻,拉起她的手腕,将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老夫人,先让我给您看看,您的身子可要紧?”
老夫人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一直腿脚不是太好,最怕磕碰了。”
她除了因为受到惊吓,脉搏跳动地过于快了之外,其他并无大碍。就将她搀扶起来,就近寻个干净的石台坐下。我蹲下身子,隔了老夫人的衣裙,轻轻地给她按揉腿脚,还好并无错位的关节:“老夫人,好像您的腿有些风寒侵骨,是不是阴冷天气时会全身乏力,晨僵,发热,关节有些肿胀。”
老夫人也自己用手捶打着膝盖:“可不是嘛,小姑娘你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大夫?”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也算不上大夫,不过略通一二罢了。”
老夫人笑起来满脸和蔼,如同菊花初绽:“我这毛病都已经好多年了,多亏平日里调养得好,所以并未加重,但是疼起来还真是难以忍受,就像万蚁啃噬。这不是想着走动走动,可能就不会这么僵硬了。还碰上个冒失孩子。”
“对不起呀,老夫人,也是怪我,若不是我追赶他,他也不会撞到您身上,也有我一半责任。您家人在哪里,我扶您过去吧。”我诚恳地向她道歉。
“不用不用,姑娘,这也怪不得你,不用麻烦你的。我就住在这庵里,两步就到了。”老夫人并无半分怪责我的意思,对我笑得格外慈祥。
我仍然感觉有些过意不去:“那这样吧,老夫人,正巧我粗略懂些针灸之术,我帮你针灸一下,可能您会舒服一点。而且我也住在这庵里,您若觉得管用,回头可以找我,我很乐意略尽绵薄之力。”
老夫人有些欣喜:“这庵里清净,住着舒心,就是没有个大夫,不方便,如此一来,甚好。只是丫头,我在这里住了也有些时日,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我今天刚来的,打算小住几日,还没有进庵里去呢,就......就在门口被那小叫花子偷了银两,正巧遇到您。”我把腰间带着的针囊取出来,铺展在膝上,取了银针捻送着扎进她膝上穴位。
老夫人赞赏地看着我:“看姑娘年纪虽小,手法却很熟练,隔着衣物就能认准穴位,酸酸麻麻的,感觉极为舒服,必然是天资聪颖,玲珑剔透之人。”
以前同师傅一起下山为人看诊,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总是喜欢拉着我的手,一直不停地夸奖我,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我一直以为,就是那些乡民的热情和赞扬,才激励了我学医济世的决心和每日夜里挑灯苦读医书的毅力。好些日子没有听到这般温暖的夸赞了,脸上有些羞赧。
“老夫人过奖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
我拔掉几枚银针,收拣好了,搀扶着老夫人站起来,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双腿,高兴地弯了眉眼,赞不绝口:“太好了,果然医术高超,感觉灵便了很多,没有那般僵硬了,多谢姑娘。”
“那老夫人,我就不陪您了,我还要去见过这里的庵主,安排食宿,回头我去您的房间找您,给您再敷些药物,即便进了梅雨季节,您也不用受罪了。”我见她腿脚并无大碍,便告辞道。
老夫人却是高兴地抓紧我的手不放:“好孩子,我对这庵里比较熟识,我陪你一起去找净尘师傅,你若是不嫌弃我这老太婆麻烦,就住在我相邻的院子里,跟我做个伴。”
我才知道,原来这里的师太法名净尘,想着与其找那庵中比丘尼通传,倒不如与老夫人一起来得省劲,遂谢道:“如此就麻烦老夫人了。不过我祖母也在这庵里小住,可能已经给我安排好了住处。”
”喔?”老夫人上下打量我:“你是谁家府上的姑娘?……可是姓苏?”
我正待询问她如何识得我,有一位中年的比丘尼正巧路过这里,冲着老夫人一揖,唱个法号,道“苏老夫人,您的孙女还没有到吗?”
我瞬间石化当场,眉眼忍不住地抽搐,低声嘟哝道:“祖母......"
我想过很多种与祖母初见的场景,自己反复在心里演练出被祖母嫌弃或责罚时的应对之策。
但是这种相见的方法,如此别具一格,令我有点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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