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周姐焦急的声音。
“小凝不好了，你妈妈刚刚从楼上跳下去了，你赶快来医院吧！”
阮凝的脸一瞬间没了血色，身体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江越看她神情不对：“怎么了？”
阮凝慌慌张张起身，顾不得被自己不小心碰到的空酒瓶，握着手机喃喃：“我去医院……”
好在江越没喝酒，很快就开到了医院。
急救室外，周姐和疗养院的工作人员都在。
看到阮凝过来了，周姐带着哭腔拉住她：“小凝你可来了！”
急救室的灯还亮着，叶芹正在里面抢救。
阮凝声音颤抖：“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姐边哭边说：“今天晚上是我的班，我到的时候你妈妈正坐在窗边看书呢，她平时也喜欢在窗边坐着，我就没多想。我还说她今天精神很好，还跟我聊了好几句天呢。”
“后来我就去了趟厕所，也就两分钟的时间。回来就发现原本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大开着，你妈妈也不在屋里了。”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也解释：“对面楼的监控也拍到你母亲开窗跳楼的全程了。”
阮凝眼神空洞：“伤…伤的重吗？”
周姐哭的更凶了。
阮凝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
江越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紧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还在抢救就说明还有希望。”
阮凝六神无主地攥着江越的手指，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跳楼？”
“明明房子的事已经解决了，小凇的腿也有救了，我也有能力养她了……”
江越抬眼望她，眼底满是心疼。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阮凝让周姐和疗养院的人都走了。
一时间，急救室外只剩下她和江越。
空气中安静的可怕，阮凝心如死灰，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声音轻飘飘的：“我高考前一个月，阮凇因为失足摔坏了双腿，医生诊断为高位截瘫，恢复几率渺茫。”
“我妈怕影响我高考，没有立刻把消息告诉我。她没日没夜的照顾阮凇，头发一夜间花白了。”
“我考完试当天坐车去了东明市，到了后才知道阮凇的事。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在屋内照顾阮凇，他因为腿的事不吃不喝的，也不愿意接受康复治疗。后来我就听见外面有砸东西的声音混着争吵声，我急忙出去看，才知道我爸因为阮凇的事要和我妈离婚。”
“我妈陪他白手起家，一起经过那么多风雨。刚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是因为不想养一个瘫痪的儿子，直到离婚的时候，我妈才发现我爸早就已经把所有的财产全都转移了。”
“领了离婚证后，他就要赶走我们，迎他另一个家庭进门。我妈才知道原来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你知道那个男孩多大吗？”
阮凝手攥着拳，指甲陷入掌心：“那个男孩比阮凇还大三个月。”
“我妈接受不了这一切，在我报完志愿后没多久就病倒了。帕金森症，并发症伴有狂躁症和重度抑郁症。”
“我那个时候每天都告诉自己，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就一定能挺过去。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赚钱，我可以给妈妈和小凇治病，供自己上大学。”
“我那个时候每天都在打工，我以为现在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江越把她搂在怀里哄着：“阿凝，不会有事的。”
阮凝把脸埋在他肩上：“江越，我巴不得病了瘫了的那个人是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一下子灭了，阮凝急忙冲过去。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沉重地摇头。
“我们已经尽力了。”
阮凝眼里的希冀瞬间消失，纤薄的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江越揽住她的肩：“阿凝，撑住。”
紧接着，叶芹的身体蒙着白布，躺在冰冷漆白的病床从急诊室内推出来。
“妈……”阮凝喃喃叫着。
视线追随着渐渐推走的病床，阮凝蓦地眼泪再也绷不住，她哭喊着想冲上去拉住病床上的妈妈。
江越心痛万分把她圈在怀里不停的安抚。
阮凝哭的撕心裂肺。
……
快六月的天，阮凝仍觉得寒气侵体。
阮凇现在是治疗关键期，所以她暂时没把这个噩耗告诉他。
阮凝强撑着身体给妈妈办完了后事，把妈妈安葬在外公外婆旁边。
江越陪着她回到疗养院收拾妈妈的东西。
阮凝木讷地叠衣服，眼神黯淡无光。
郑爷爷站在门外连连叹气，他悄悄把江越喊出来询问：“阮丫头怎么样了？还撑得住吗？”
江越轻轻摇头。
郑爷爷一脸愁容，这几年他算是看着阮凝一步步走来的，他是真的心疼她。
“那年八月中，她把她妈妈送过来的，那时候她白天照顾她妈妈，隔三差五的还要去康复中心看她弟弟，晚上等她妈妈睡着了，她一个人出去打工，每天就靠着公交车上那点时间睡觉。就算是累成这样，每次看见我们，依旧笑呵呵的跟大家说话聊天。”
郑爷爷说着说着声音带着哽咽：“十几岁的孩子，硬生生把这个家给撑起来了。”
江越的心被狠狠地揪着，这些年，阮凝过得比他想象中的更艰难。
*
病来如山倒，料理完一切后，阮凝大病了一场。
像是绷紧了五年的弦突然断了一般。
看着阮凝苍白的小脸，江越干脆把公司的事全交给方铭安处理，他安心留在家里照顾阮凝。
阮凝反反复复病了一整个夏天，一直到九月才大好了。
这天，阮凝窝在沙发上研究菜谱，琢磨着给江越做一桌饭菜犒劳他。
江越打着电话从屋里走出来，坐到阮凝旁边。
“行了，您着什么急啊！”
电话那头的齐遇漫对着江越责骂：“我能不急嘛，你三个月前就说快把人家女孩子带回来了，结果到现在还没个人影！”
“你不会跟我吹牛的吧？你是不是压根没把人家女孩追到手啊！”
江越散漫地叹了口气，伸手把手机放到阮凝耳边：“宝宝，打个招呼。”
阮凝不知道江越和谁讲电话，但还是乖乖说了声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