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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张五郎蜜饯铺前小巷。
  “盼儿,你可想好了?”今日的宋平言穿得簇新,将她堵在了巷口。
  “去茶楼。”惜雪指着对面,“难道让我在这里给你银票?”
  听到有银子,宋平言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不疑有他,跟着惜雪上了茶楼。
  上了二楼雅间,惜雪推开窗,正好看到周记绸缎铺。
  也就是在这里,她看到甄珍儿偎依在宋平言身旁。
  “你先坐,我去唤小二来送果子。”她站起身,一个金镯子从怀中掉落,她恍若未曾察觉,站起身。
  宋平言原本想拉住她,拿着银票早走早好。
  可此时看到金镯子,他慌将镯子藏到怀中。
  等拿到银票,他立刻就离开京城,寻个偏僻之处,躲个三年五载,娶几个娇妻美妾……
  等下次回来的时候,旁人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宋官人”。
  他心中越想越美,翘起了二郎腿,哼起了小调,此时门口响起了轻轻敲门声。
  他以为是送果子的小二,随口吩咐:“进来吧!”
  他将来是要当官人的,该有的姿态要摆出来!
  他听到有人进来,他一刚抬眼,就看到一粉红身影飞扑入他怀中。
  “宋郎!你终于来见我了!”
  “嫣红,怎么是你?”眼见这女娘,宋平言只觉得心口猛的“咯噔”一声,惊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是你约我在这里?我今日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奴才,找了借口才能出来见你一面!你怎么见了我还不高兴了?”
  那女娘掏出一封书信,娇嗔地搂着他的腰肢,粉嫩的面颊亲昵蹭在他怀里,“我想你想得好苦,你有没有想我啊?”
  这嫣红是太师府的侄女,为人娇蛮但出手阔绰。
  他心中一动,现成的银票……
  “你的脸怎么了?”嫣红看着他青一块红一块的脸,满脸心疼,捧起他的脸就吹。
  “没事,不小心摔的。”少女的馨香传入他鼻尖,宋平言心一动,抚上嫣红的面颊,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潋滟,凑到她耳垂边,轻声说道:“我只是太惊喜了。你不知道,我一直想你想得紧,尤其……”
  说着,他伸手搂住她的细腰,只朝她白嫩的胸脯前拱。
  “你坏死了!”嫣红娇笑一声,捏着小拳头砸向他胸膛。
  “宋郎,她是谁?”宋平言握住她白嫩嫩的手腕,正要亲上去时,门口突然暴喝出一声怒吼,“宋平言,你不是说只喜欢我一个,这个贱人是谁?”
  宋平言抬头,吓了一大跳。
  怎么张家三女娘来了?
  这张家三女娘长得美艳动人,在所有认识的女娘中,是他最中意的妙人。
  虽然家世差了点,但架不住貌美。
  他刚想起身,怀中的嫣红“噌”地站起身,一把扭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道:“她是谁?为什么也叫你宋郎?”
  宋平言此时才察觉不妙,但想到嫣红的家底,他咬咬牙只能舍了张家三女娘,甩着衣袖满脸嫌弃:“我也不知道这疯婆娘是哪里来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还不快走?”
  “疯婆子?”张家三女娘自恃貌美,还从没被人这般说过。
  她气得浑身发抖,快行几步,扬起手,狠狠朝宋平言脸上扇去。
  宋平言没料到她会动手,被扇得头晕眼花。
  张家三娘子从怀中掏出书信,撒得铺天盖地,猩红的指尖恨不得戳到他面皮上,“这都是你写给我的情诗,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竟这般嫌弃我……”
  宋平言怀中的嫣红挣脱他的怀抱,捡起信笺,顿时眼中也冒起了火:“卿卿我心,寸寸相思……好啊,你竟还给她写情书。我求了你几次,你只推说要温书没有空暇,转头就给这个小贱人写了这么多……”
  “你说,谁是你的卿卿……”
  “谁是小贱人,我打死你……”
  张家三女娘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伸手就去抓嫣红的头发。
  嫣红深得太师疼爱,向来跋扈惯了,不甘示弱也去抓对方头发。
  两个小女娘扭打起来。
  宋平言此时也察觉到不妙,心中已猜到几分,趁着她们闹腾时,悄然打开了门。
  可未想到,门刚打开,他刚露面,一个绿衣的小女娘直接将他抱个满怀。
  “宋郎,你看我这一身衣衫可好……”她虽是丫鬟装束,但架不住身材丰满。
  今日特意穿了件宽大衣领的衣裙,胸口一团雪白似要喷薄而出。
  宋平言目光深深落在这上面,良久都没挪开目光。
  屋内的两个小女娘也听到了动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尤其看到宋平言那色眯眯的样子,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怒火。
  这个混账东西,到底找了多少个小女娘?
  两个人双双撸起袖子,快步走上前。
  “啪”的一声,张家三女娘朝宋言平面上狠狠扇去。
  嫣红尖锐的指甲已挠上了他的手臂,宋平言面颊上刚吃痛,刚想骂人。
  不想手臂上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已多了五道又深又长的红挠印。
  那小丫鬟也没想到房内还有两小女娘,见这等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眼眶红了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哭声响亮,带着满腔的哀怨,顿时将茶楼的茶客都引了过来。
  “哭什么哭?将这负心汉给我抓起来!”
  嫣红气不打一处来,她向来颐指气使惯了,见宋平言竟招惹了婢女,只觉自己的面皮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一个堵前面,一个堵后面,不弄清楚今日谁都别想走!”
  宋平言原就是个文弱书生,此时被三个女娘架在中间,逃又逃不出,只能用袖子挡着面皮,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等有相熟识的人来劝,他趁着混乱,终是从人堆中爬了出来。
  众人一看,都吓了一跳。
  好好的一个儿郎,脸上被抓挠出一道道红痕,手臂上更是伤痕累累,像被夜猫挠过一般,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地方。
  更为可怕的是,他刚走出茶楼,就看到一个重逾百斤的女娘竟朝他扑来。
  这女娘膀大腰圆,一身屠妇打扮,一把扯住了他的后颈,不由分说拖着就走:“宋郎,你终于答应带我走了!这是我所有的金银细软,趁我家那死鬼还没有发现,赶紧走!”
  “谁带你走?你赶紧给我撒手!”宋平言用力要挣脱,不想如同蚍蜉撼树,反倒被屠夫娘子甩出去老远,指着他就骂:“姓宋的,你明明让人带口信给我,老娘的吃饭家伙都拿去当了,你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她“噔噔噔”就冲了过来,像拎小鸡一般拎起宋平言:“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你个娼妇,竟偷了老子的银子贴补这小白脸,老子今天将你们剁碎了喂狗!”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就看到一人举着剔骨的尖刀朝他们冲过来。
  宋平言这时真吓得魂飞魄散,那日他只不过调戏了这屠夫娘子几句,收了她一颗猪心,怎么就成这样了?
  三个小女娘也跑了出来,看着他这样子还觉不解气。
  嫣红抓起街旁的蔬果就朝他砸过去,口中只骂。
  另两个小女娘想起他的哄骗,想起曾经托付的真心,也全都红了眼,不管不顾也砸了过去。
  张家阿兄听闻自家妹子吃了大亏,平日里他最宝贝这妹子,此时恨不得杀了宋平言,抄起路边的棍子不管不顾朝他打去。
  一时间,街市上闹成一锅粥。
  宋平言浑身都沾上烂菜叶子,额头上被打得满头是血,面颊上无数的手掌印,手臂上更是一道道红抓痕。
  更为可怕的是,张家阿兄将他一棍子扫翻在地,屠夫捏着剔骨尖刀朝他冲了过来。
  他真是被吓怕了,只往人多的地方钻。
  周围的人谁都不愿搭理他,他到哪里,人都散开。
  最后他实在没法子,看到樊楼后厨泔水桶空了一个,他也不顾腥臭钻进去。
  任凭人怎么说,再也不出来。
  “活该!”二楼窗边,月雨恨恨骂道,“我现在终于明白,昨晚女娘为何要写那么多信了。”
  “他不是喜欢花言巧语,喜欢撩拨小女娘的心吗?那今日就让他撩拨个够!”惜雪眸色清冷,看着被痛打的宋平言,淡淡开口,“那破屋子可烧了?”
  “烧了。”月雨嗤笑一声,“有好几个小女娘的肚兜,还有十来封情诗。我一把火都烧了干净!”
  惜雪微微颔首。
  她曾看过宋平言的字,昨晚特意临摹了字迹让月雨送出去,为的就是这时刻。
  “看来那金镯子可以派上用场了。”惜雪唇角抿起一层笑意,看着街上,缓缓开口,“你说偷盗他人财物,会被打多少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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