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见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暖色的曦光。
她抬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应该是已经恢复了正常。
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留这个孩子,昨夜,盛以承却态度强硬地让医生不能用药,只能物理降温。
盛以承……
宁月见的思绪还是混沌的。
她目光扫视一圈,只见盛以承坐在斜前方的椅子上,双臂抱在胸前,双眼紧闭,似乎睡得很沉。
他就这样陪了一整夜?
许氏医院作为一家以技术和服务著名的私立医院,有的是安逸舒适的陪护房。
再不济,以盛以承的身份,他可以直接在院长的休息室里去睡。
可他偏偏,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一夜,守了一夜。
昨晚把他的外套吐脏了,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晚上冷不冷?
宁月见注视着盛以承,怔愣了许久,心中暗自嘲讽,盛以承,你想感动谁?
沉默了许久,宁月见想起身,谁料病房门口传来动静。
盛以承警惕,一点响动就惊醒了他。
他立即睁眼起身,不忘回头对宁月见说道:“应该是医生查房。”
宁月见眨眨眼,仍在发懵。
门开了。
裴霁宣提着两袋热乎的早餐走进来。
盛以承愣住,扭头看向宁月见,那深沉的眼神像是在质问:你告诉他的?
宁月见微微地摇头,只是那动作轻微,没有入盛以承的眼。
“月见,你没事吧?”裴霁宣绕过盛以承,径直地走到宁月见的病床边,“喝点海鲜粥,胃里舒服些。”
宁月见从发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点点头。
裴霁宣将餐盒打开,用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两下,递到宁月见的唇边。
宁月见下意识地就张嘴,将粥吸入口中。
气压很低。
盛以承的脸色越来越沉,浑身散发的寒气,将病房的温度又降下几度。
宁月见打了个寒战,裴霁宣立即放下餐盒,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宁月见的身上。
“谢谢哥。”宁月见越来越心安理得地接受裴霁宣对自己的照顾。
裴霁宣又摸了一下宁月见的额头,这才像回过神一般,注意到被他故意忽视的盛以承。
“哦!盛总您还没走呢?多谢盛总照顾我家月见,现在我来了,盛总可以先回去休息。”说完,裴霁宣回过头对宁月见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宁月见觉得口干舌燥,干脆捧起餐盒,大口地喝粥。
我家月见……
盛以承冷眸微眯,可以笃定,就算他们两人现在没有发生什么,两人的关系绝对不纯粹。
就算现在不发生什么,以后迟早会的。
“小裴总你关心下属,事事亲力亲为,真是一个好领导。”盛以承冷言冷语,“不过,还是要注意边界。毕竟月见是有夫之妇,你也不想刚在丰南立住脚跟就登上八卦报纸吧。”
他大步走到床边,伸手接住宁月见想放下的碗,淡声道:“我会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小裴总请回吧。公司刚开业,要忙的事情多呢。”
“对了,内人的辞呈稍后会送到公司,还请小裴总抽空签个字。”
态度强硬,没给裴霁宣和宁月见一点反抗的余地。
裴霁宣心头一紧,孩子?
他扭头看向宁月见,问道:“月见,你怀孕了?”
宁月见根本没想好要不要跟裴霁宣说,可被盛以承拆穿,裴霁宣一问,她瞬间乱了方寸,来不及掩饰什么,说了实话。
“嗯,有了。”她嗫嚅地应声。
随即低下头,等着迎来一顿批。
当初在裴霁宣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和盛以承离婚,让那对男女付出代价的是她宁月见。
可是现在,和盛以承纠缠不清甚至不惜撒谎还怀了盛以承孩子的女人也是她宁月见。
她多少有些羞愧。
可裴霁宣一来,没有诘问她昨晚为什么撒谎,反而带来她爱吃的温热的海鲜粥。
唉……
宁月见的三个字犹如鼓槌重重地在裴霁宣心里敲了三下。
居然在这个节骨眼有了孩子。
他看着她,用眼神质问:你还想和他继续吗?
宁月见读懂了他的眼神,微微摇着头。
不可能继续了。
就算在昨晚,她稍稍有了点松动的心思,也被盛以承那声“不行”击溃。
裴霁宣眼里溢出了喜色。
那就好办了。
“太好了!”裴霁宣欢欣着将宁月见拥入怀中。
太……好了?
不止是宁月见,就连盛以承都被裴霁宣这个反应搞懵了。
他眉头渐渐下压,眼眸深沉,愤怒地站起来,怒问道:“你高兴什么?你在高兴什么?”
明明是他的孩子,怎么会有人比他还高兴?
裴霁宣那副样子,好像他是爸爸一般!如果没有发生过什么,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就那样欢欣雀跃的神色!
宁月见明明说过自己是他唯一的男人,可是裴霁宣他……
她太会骗人了!
看着宁月见被裴霁宣抱在怀中安逸的状态,又想到自己抓她的手腕都被甩开的情形,盛以承的心态像充满气的气球一样,砰的一声,炸了。
盛以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宁月见不知道。
她从裴霁宣怀里抬起头来,只看到裴霁宣一脸的坏笑。
“你呀你!”裴霁宣恨铁不成钢地在宁月见额头上敲了一下。
宁月见倏地脸红,撇开脸,故作镇定地说道:“我……我会打掉的。现在这个情况,孩子没有意义了……”
手指抓紧床单。
她的眸色黯淡,就算是裴霁宣,也能感受到她的不舍。
“别瞎想了。”裴霁宣轻笑道,“不就是一个小孩嘛,你还担心我们养不起?”
宁月见感觉心跳一滞。
也对哦。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为了生活费而发愁的小孩了。
她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能享受最优渥的物质条件,她会拥有自己的城堡,自己的草原,自由自在的……
除了没有爸爸,一切都好。
或许是看出了宁月见的担忧,裴霁宣又打趣地说道:“月见,你看你回来这么久,也没有给哥哥送个什么礼物,不如就让我升级当个舅舅吧。”
宁月见被逗得笑出了声。
“你已经是舅舅了呀,堂姐他们的小孩,不都得喊你舅舅?”
“不一样,他们不一样!”
宁月见以为裴霁宣指的是亲疏有别。
毕竟,她才是他唯一的亲妹妹。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盛以承摊牌,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吓他一跳?”裴霁宣问,“我看他对我的敌意还是那么深……”
“呃……”宁月见拖长尾音,眉头轻蹙起,“我说了,他好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