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到了,下下个月又来了,
一个月接着一个月过去,桃花开了,水稻黄了,柿子熟了,时光飞逝,转瞬之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年……
我和肖皓羽搬到一个新家里。
新家是一个小院子,院子真的很小,一个瓜棚,两张石椅,三面围栏,半丈宽的小路,不过跟漏水的小屋相比,小院子好了不止上百倍,
刘姥姥原本是要当小院子的‘管家’的,但在搬家的前一周,刘姥姥永远离开了我们,本计划三人住的小院子,也就只剩下我和肖皓羽了。
姥姥临死前,一直念着她的儿子。
“儿啊,你是不是来接妈了,我们不要工钱了,不要了,妈妈会腌酸菜,会种地,没有工钱,妈也能养活你,儿啊,你快回来吧”生命的最后一天,刘姥姥躺在床上,两手在半空胡乱瞎抓,仿佛这样就能抓到她的儿子。哭了一天一夜后,刘姥姥不仅喉咙哭哑了,还把最后一只眼睛哭瞎了。
从我认识刘姥姥开始,刘姥姥从未提过她儿子的事,
我一直以为,姥姥跨过去这道坎了,没想到,这道坎竟把她伤得那么深。
刘姥姥死后,我和肖皓羽给她收了尸,请了道士大赦三天三夜,让她体面的离去,体面的去见她的儿子,
五年里,我写火了一本小说。
书是我写的,大纲是肖皓羽拟的,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我和肖皓羽开心得彻夜不眠,在院子的瓜棚下,望着星星,聊以前,聊现在,聊未来,开心得把未来一辈子的事都规划得清清楚楚了。
靠一本书的稿费,远远不足以还清肖家欠下的债务,
幸好肖皓羽在他熟悉的计算机领域上,也赚了不少钱,
两笔钱加起来,我们才把肖家的债务还得七七八八,生活也逐渐回到正轨上,
盛夏的晚间,窗口上的秋叶婆娑摇曳,凉风吹来,满心惬意,我坐在床边,盘着腿,一手按计算机,一手写账单,在账本上写下最后一笔账,我乐得手舞足蹈,“最后两万!就还清钱啦”
“又在算账?出来吃饭了”
肖皓羽推着轮椅进来,五年过去,他五官更加深邃,脸上褪去青涩的少年样貌,整个人成熟了不少,
“今天炒的是什么菜?”
“你不是说想吃粉肠吗”
“你真的买了?!”昨天睡前随口提了一嘴想吃粉肠,没想到肖皓羽今天真做了。我穿上拖鞋,推着肖皓羽的轮椅走出房间,
半年前,我向肖皓羽提出要把轮椅换成假肢,
肖皓羽拒绝了我这个提议,
问他为什么,他苦涩道,“坐轮椅能让我时刻记住自己犯下那些愚蠢的错误”
既然是‘愚蠢的错误’,为什么还要记?我骂他,“平日常常说我笨,我看你比我更笨,笨得无可救药了”
肖皓羽也不反驳我,“笨点好”
从那天后,我再也没提起这件事。
我知道肖皓羽话里‘愚蠢的错误’,包含了他对肖父肖母的愧疚,包含了他没能及时发现妹妹的吸毒的失责,包含了昌盛几十年的肖家毁在他手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