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招娣等了许久,才寻到了一个家里人都在忙,没有人留意她的空隙,钻进了厨房里去。
她飞快地切了一条猪肉,约摸着有个一斤的样子,用早就准备好的油纸包起来,匆匆就往墙边走去。
“桂花,桂花你在吗?”
他们西边的这个墙外面没有其他的人家,墙下有条水沟,长了半人高的猪草,很适合藏人。
关桂花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听见声音立马应声:“我在呢,你丢过来就行。”
关招娣松了一口气,刚把猪肉拿出来,还不等抛向外面,突然就被一声冷喝,吓得浑身一哆嗦。
“干什么呢?”
庄松的声音冰冷地响起,他手里提着水桶,一脸狐疑地看过来:“大嫂你干嘛鬼鬼祟祟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关招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忙把东西藏在了身后:“没……什么都没有。”
这么明显的心虚和慌张,让庄松丢下水桶就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躲在墙后面的关桂花按捺不住,催促道:“招娣快把猪肉给我扔过来!”
关招娣扬手,猪肉直接顺着墙就扔了出去。
庄松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把抓住关招娣的手腕:“猪肉?你把家里的猪肉给别人了?!”
关招娣急忙解释:“不是给别人了,是给关桂花了。”
“啪!”
庄松突然松开关招娣的胳膊,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关招娣的脸上。
关招娣的脸被打偏到了一边,她捂着脸小声地解释:“是桂花她丈夫生病了身体弱,需要吃点猪肉补一补,我就借给她一块,她会还的,她肯定会还的。”
“我们家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现在跟我去见娘,让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庄松说着,扯着关招娣的胳膊就往前走。
庄杨手里捧着一本书,半天才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往庄松和关招娣的身上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吃里扒外,活该!”
作为关招娣的丈夫,他没有半分想要去帮忙的样子。
直到严清溪从屋子里冲出来。
她今天本来就一直在留意庄杨的动静,却不料他竟然装模作样的看了大半天的书。
反倒是一向乖乖巧巧的关招娣出了事。
严清溪从屋子里怒气冲冲地出来了。
门是被她踹开的,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关招娣登时浑身一抖,完了完了,还是被婆婆发现了。
她会被打死的!
关招娣抖如筛糠,却见严清溪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来,抬手,一把拧在了庄松的耳朵上。
“你个混账,谁给你的胆子,你竟然敢对你大嫂动手?!”
严清溪气坏了,手上的力道之大,恨不能直接把庄松的耳朵拧下来。
庄松一米八的个子瞬间矮了下来,一阵龇牙咧嘴地喊疼:“疼疼疼,娘,疼啊!”
严清溪松开手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长幼尊卑我没教过你吗?”
庄松抬手指向关招娣:“她算什么长辈?”
“她是你大嫂!”严清溪高声强调,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意:“你要是再敢对你大嫂用这种态度说话,我打烂你的嘴!”
见严清溪的愤怒不似作假,庄松这才低了声音,争辩道:“可是大嫂她竟然偷家里的东西给外人!我刚刚亲眼看见的!”
庄松觉得委屈极了,明明是大嫂犯错在先,凭什么娘要打他?
难道还真让姓关的,在他们老庄家横行霸道不成?
“憋回去,你也有脸委屈?”严清溪冷冷地呵斥一声:“就算你大嫂做错了事情,还有我这个当娘的管着,轮得到你一个做小叔子的对她动手了?”
庄松别开脸,虽然她觉得娘说得有几分道理,可他依旧觉得委屈。
不是一直这样的吗?
从大嫂进门后,只要她犯了错,家里所有人都是可以打骂她的啊,怎么突然今天就不行了?
娘就是偏心,他不服气,他就是委屈。
严清溪深吸一口气,罢了,教育孩子这事儿,不能急于一时。
她的目光却只是从关招娣的脸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一旁正抱着胳膊看热闹的庄杨身上。
一股不祥的预感,让庄杨下意识地放下了手。
果然,下一秒严清溪就顺手抄起一旁的扁担,对着庄杨就砸了过去。
庄杨吓得大跳,虽然险险躲过,却吓得脸都白了。
“娘!”
庄杨大惊:“您又打我干嘛?我什么都没干啊!”
庄杨满眼的震惊和一脸的冤枉。
严清溪却冷笑一声:“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干,所以才该打!”
庄杨懵了:“为啥?”
“你可真能问的出口啊!”严清溪都快要嫌弃死他了,可明明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却还是不得不掰开来揉碎了讲给他听。
严清溪指向关招娣,问:“她是不是你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媳妇?”
“是啊!”庄杨说得理所当然,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迷茫更甚。
完全不明白她娘突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媳妇挨打?你还是个男人吗?”严清溪的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庄杨却喃喃道:“可她犯错了啊。”
“就算是天大的错,也不是谁都能私自对她动手的理由!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公堂之上,还允许犯人自辩几句呢,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不由分说地动手打人了?”
严清溪逼近庄杨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到关招娣的面前。
“你仔细看清楚了,她是你的妻,她腹中还有你的孩子,看她挨打受辱,你这个做丈夫的就没有一丝心疼和怜惜吗?你们夫妇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她受了欺辱,你还能被尊敬不成?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严清溪训斥完,却见庄杨那张茫然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浑浑噩噩,不见半分开窍的样子,气得她忍不住一脚踹过去:“让开!”
庄杨觉得自己好冤,路那么宽,他还要被嫌弃挡道。
凭什么嘛?
严清溪走在前面两步,头也不回:“关招娣你跟我进来!”
关招娣已经哆嗦了好一会儿了,断头刀终于轮到了她,她却突然生出了一股英勇就义的悲壮劲儿来。
她垂着头,跟到了严清溪的屋子。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她再次开始抖。
什么悲壮,什么勇气,在独自面对严清溪这个恶毒婆婆的时候,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