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当年那个被姬家视为珍宝的女孩早已长大,只可惜并没有如她早逝的母亲所希望的那样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幸福女人,而是穿着过时又廉价的服饰,带着黑色的框架眼镜,一副呆头呆脑的摸样,说得更难听一些根本就是一只丑小鸭。
二十五岁的女人该是在生命里最灿烂的年纪,没有生活的负担,没有工作的压力,可以肆意地绽放着年轻而成熟的魅力,成为男人们追逐的目标。只可惜,这些并没有发生在黎瑶的身上,她依然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目光,她几乎没有朋友,在一间小小的公司做这一个助理的工作,领着微薄的工资,根本不像一个姬家的大小姐所该有的样子。
当年,母亲姬梦梵在洛晴十五岁的时候去世,父亲云莫天便企图将姬家的财产吞为己有,姬家将他赶出了姬家,而他则捧着姬梦梵的股份财产离开了姬家,若问他最不满意的是什么,那便是带走了黎瑶,不过他并不是因为洛晴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因为他的妻子将所有的财产都挂在了女儿的名下,若是没有女儿,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他并没有善待洛晴,在办完姬梦梵丧事之后他便再娶了一个女人,而最让人诧异的是那个女人竟然带着两个女儿一起进门,洛晴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一直背着母亲在外面有一个女人,还有两个私生女。在和继母和妹妹生活的那几年里是她人生中最悲惨的几年,她就像灰姑娘一样卑微,到最后她终于变成了真正的灰姑娘,懦弱得让人厌恶。
就像现在,她一进公司,就被命令去给经理冲杯咖啡,看着大家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就知道今天早上开集团会议,他们公司的经理一定又挨批了。这是每个月都要经历的事情,副理脾气暴躁,她只要去过了总公司,回来之后的那张脸会比晚娘还要长,见谁骂谁,所以大家都不敢给她送咖啡,就怕扫到台风尾。
“今天又怎么了?”黎瑶小声地问坐在旁边的肖樱,她是她在这个公司里唯一的朋友,肖樱是个直肠子,所以经常会得罪人,大概她这样冲的脾气也只有洛晴才受得了。
“还不是总公司的钱副理,又给我们经理气受了呗。我听谢翎说,这一次闹得很凶,ʝƨɢ钱副理跟我们经理说了,要是再三个月还没有办法提高业绩,还兜着总公司赏下来的几个案子在做,那总公司就不再给我们任何支援,等到我们撑不下去了就关掉我们公司。”肖樱指了指玻璃窗里的人,“你也知道,她和钱副理是什么关系,当初要不是钱副理,她也不会和她老公离婚,谁知道那个钱副理拍拍屁股走人竟然还勾搭上了公司的高层。”
罗羽思公司,在服装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公司,但是很可惜,那是总公司,而他们不过是罗羽思公司旗下的一家小公司,他们负责的是亚洲这边的推广,说得通俗一些他们的职责就是为公司打开亚洲市场,拉近广告客户,从而充实内资。最主要的是,罗羽思在亚洲地区有两家同类型的公司,而他们和另外一家子公司的业绩天差地别,所以才会每次去开会都让总公司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可是这几个月的业绩不是已经稳定了么?”黎瑶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她记得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勤劳地往外跑,听说已经拉到了不少客户有投资的意愿。
“我们拉的都是几十万的客户,能够上百万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但是林经理那边的子公司,他们拉的可都是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这样一比,你觉得我们公司还有存在的必要么?”肖樱耸耸肩,她其实也是知道这家公司已经穷途末路,倒不是他们经理的运营方式有问题,实在是她的运气不太好。
之前有过两次可以翻身的机会,但是却都是被一些很乌龙的原因而破坏了,导致他们这家子公司在行业内不受好评,基本上已经被列入了黑名单。所以总公司才会下了勒令要他们在三个月内提高业绩百分之五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们经理才会这样生气,总公司根本就是要关了他们公司,才会想出这样的手段,实在是让人气愤。
“恩,这倒是。”黎瑶点点头,这样看起来,就算她其实也不太懂经营,她也知道他们公司似乎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别闲聊了,赶紧去给经理送咖啡。”说话的是金经理的秘书离绯,她向来都对洛晴指手画脚的,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角色。
“你怎么自己不去,你不是经理的秘书么?”肖樱向来和离绯不对盘,尤其是看到她欺负洛晴的时候。
“我让她去,又没有让你去,你嚷什么?”离绯翻了翻白眼,摆弄着她刚做好的指甲,吹了吹,又指着洛晴说道,“还看什么,赶紧去啊。”
黎瑶拉了拉肖樱,朝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多说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大家心情都不好,不过是倒一杯咖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立刻站了起来去茶水间冲咖啡,然后走进了经理室。
果然,才几分钟便传来了怒骂声,“黎瑶,又是你,这么烫的咖啡,你要烫死我啊。我们公司就是你们这样的害群之马,才会害得公司业绩一直上不去,现在公司要关门大吉了,你们一个一个都给我卷铺盖走人。”仿佛没有骂够,又继续骂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碎片拿出去,难道连怎样清扫都要我教你吗?”
黎瑶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骂声一般,蹲了下来小心地捡起咖啡杯的碎片,一个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快速地清扫完毕,抬起了头,却看到金经理正站在她的面前。
“笨手笨脚的,弄完了还不快出去。”金经理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芊芊手指上正在流血,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回了座位。
黎瑶也没有做声,低着头将东西带了出去,门外是肖樱担心的神色,她朝着肖樱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随后便将碎片丢进了垃圾桶,小心地去厕所清理伤口。
她不是不会反抗,而是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反抗。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反抗就有用的,因为鸡蛋砸石头,碎的永远不可能是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