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府。
“你媳妇呢?”大长公主见到徐渭北没带顾婉宁,脸色就拉了下来。
徐渭北淡淡道:“她身体不适。”
三姨娘站在徐渭北身后,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大长公主瞥了她一眼,似乎深吸一口气,口气略缓了些:“这孩子要强,身体不适,也不说一声。来人,去找章太医,让她去侯府给夫人好好看看。”
“祖母,不必了。”徐渭北道。
“你这是什么话?”大长公主怒意翻涌,拍着小几道,“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婉宁是个苦过的孩子,你要好好对她……”
“天下间受过苦的人太多,祖母怎么单单怜惜她一个?”徐渭北口气凉薄。
祖母分明是看重顾远石这个首辅,希望他好好辅佐皇上,保她们刘家江山千秋万代。
顾婉宁,是顾远石焦虑的“老大难”。
门当户对的人家,谁愿意娶一个庄子上长大,肤浅粗野的女子为妻?
可是祖母,偏偏替他求了,让他沦为了京城笑柄。
“渭北,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喜欢顾婉宁!”徐渭北一字一顿地道,“祖母如果接下来是想劝我开枝散叶,就不必开口了。”
“你,你……”大长公主抚住胸口,脸憋得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祖母!”徐渭北见状上前,跪在她身前,连声让人喊太医。
“侯爷,先让奴婢帮公主看看。”三姨娘轻声开口,不疾不徐。
徐渭北这才想起来,她之前能在大长公主身边伺候,是因为她是医女。
他今日带三姨娘来,也是因为她是大长公主给他的人。
徐渭北让开,三姨娘上前给大长公主顺气。
“来人,先扶着公主躺下。穗儿,把我的银针拿来。”三姨娘有条不紊地交代下去。
“祖母怎么样?”
“奴婢尽力,侯爷请宽心。”
徐渭北不放心,又让高览去请章太医。
“你出去,出去!”大长公主对着徐渭北发难。
徐渭北不敢在这关头招惹她,只能先退了出去,在门外等候。
三姨娘吩咐丫鬟把门窗关上,又让人都退下,说是要凝神聚力帮大长公主施针,不允许人打扰。
徐渭北见状,内心更加焦灼,也懊悔自己为什么在木已成舟的现在,还要去刺激有心疾的祖母。
可是屋里,大长公主已经呼吸平顺,面容安静,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发病的模样?
“他回府闹了?”大长公主声音很低。
三姨娘点点头。
大长公主眉头蹙起,“他怎么就不听我的!我会害他吗?”
顿了顿,她继续问,“闹得厉害?”
三姨娘又点点头,“夫人很生气。”
“你怎么不帮忙说和?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你去不要争宠,是要让他们两个好好过日子的!”
“是,奴婢知错。”
大长公主骂完三姨娘之后叹了口气:“算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才刚回来,是他原本就不满意这门亲事……”
三姨娘垂眸不语。
说实话,别说侯爷,就是她跟在大长公主身边多年,身为一个旁观者,都不明白为什么大长公主偏偏要安排这样一桩婚事。
“不行,我自己去看看。”大长公主不放心地道,“那孩子得有个台阶下,否则两口子之间的结,越来越难解开。”
“可是您的身体……”
虽然没事,但是您在装病啊。
大长公主表示,她倔强啊。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渭北自然不想让她这时候折腾,但是大长公主却表示,她很久没见到孙媳妇了,尤其孙媳妇现在身体不适,她要去看看,是不是府里有不长眼的欺负了孙媳妇。
她要去给孙媳妇撑腰去。
徐渭北:“……”
祖母无非是想敲打他,告诉他,要善待顾婉宁。
可是顾婉宁蹬鼻子上脸的样子,还有那糟心的爹,让他怎么忍受!
“夫人,侯爷这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此时侯府,二丫听说三姨娘跟着徐渭北去了大长公主府,气得在屋里来回走,义愤填膺。
见公主的荣耀,头一份是侯爷,第二份不该是夫人吗?
顾婉宁这会儿已经回了房间,一边翻着账册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侯爷高兴就好。”
如果徐渭北以后能把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分配给小妾来做,忘了自己,那她做梦都能笑醒。
如果做个更美的梦,就是徐渭北把她打入“冷宫”,把小院让给她。
顾婉宁之所以要求看账册,是因为刚才四姨娘在徐渭北面前告状,说自己克扣她月银。
天地良心,这事她绝对没干过。
她不能背锅,所以她要求管家把账册拿来看看。
她不能给徐渭北攻讦她的借口,所以有窟窿她自己先找出来。
结果顾婉宁越看越皱tຊ眉。
因为她发现,四个姨娘确实都被克扣了。
不仅她们的月银,其他银子,比如修缮房屋的,明明应该“专款专用”,但是比如上个月拨了五十两银子,竟然有十二两直接划出来,却没有记录用途,而只是被用朱笔画了圈。
这账册,黑红黑红的。
明明做得很黑,但是黑得又坦坦荡荡,解释不通之处都用红笔勾画出来了。
“你给我个解释!”顾婉宁直接把账册摊开扔到管家脚底下。
管家四十多岁,生得憨厚迂腐模样,没想到这么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