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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露丸是用来给将死之人吊命用的,傅景尧不知她一个身强力壮的武将要这个作何用。
  但他也无心探索,满心只想着赶紧救青雁。
  随口答应:“孤应了。”
  接着便匆匆拉着宋婉宁去了青雁的飞燕宫。
  飞燕宫富丽奢侈,殿内跪了一地宫人和太医。
  床上则躺着一个小巧娇美的女人,秀眉颦蹙,一副病弱之态。
  看见傅景尧,青雁泣声道:“景尧……”
  傅景尧立刻坐到床边将她抱进怀里,像抱着什么珍宝似的哄着。
  宋婉宁走上前,有内侍立刻端来一个碗和镶金匕首。
  她拿起匕首,撸起袖子麻木又熟练在手臂上割下一刀,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她却只是握紧双手,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宋家家训,流血不流泪。
  宋家人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宋婉宁亦不例外,她从小就不会哭,疼痛对她来说,是只需要忍忍便能过去的。
  但嫁给傅景尧三年,她却体会到过比上战场受伤更难捱的痛。
  是心痛。
  可悲的是,宋婉宁也不会排解这种心痛。
  赤红的血一滴滴落在碗里。
  太医立刻将她的血与药相融,端给青雁喝,是由傅景尧一口一口亲手喂的。
  喝了药,青雁恢复了精神,看到不远处的宋婉宁,眼神一阵瑟缩。
  傅景尧感受到她的排斥,知道青雁不喜欢宋婉宁,甚至没让太医先帮宋婉宁包扎,便投去一个冷淡的眼神:“你出去。”
  连一旁的内侍都怜悯的看向宋婉宁,她却只是默默颔首,随手撕下衣袖为自己包扎,转身,默然离开。
  踏出宫门前,又听到里面传来傅景尧温柔的声音。
  “雁儿乖,吃了这颗蜜枣便不苦了。”
  真温柔啊,宋婉宁想,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柔情蜜意。
  她僵硬的走出飞燕宫,外面还在下雨,也没人给她打伞,她便一个人走进雨中,单薄又落寞。
  临走前傅景尧哄着青雁的话传入耳中。
  把宋婉宁的思绪拉回了很多年前,那时的傅景尧也曾那么温柔的跟她说过一次话。
  仅此一次,她便记到如今。
  那是四年前,他还未即位时。
  彼时先帝已经病重,但他有五个儿子,个个对皇位虎视眈眈。
  而傅景尧当时最为受宠,因此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被先帝派去边关征战时,遭人陷害受了重伤,身边亲信全部被杀。
  她得知消息后,拿上一把剑,盔甲都来不及穿。
  策马飞奔,赶了三天三夜的路。
  马跑死了三只,才赶到边关,从尸山血海中把重伤濒死的傅景尧挖了出来。
  整个玉京都知道宋家嫡女不爱红妆爱武装,但无人知晓,她亦有自己的少女心思。
  宋婉宁喜欢傅景尧。
  从第一次陪父亲进宫觐见,在御花园遇到那个尊贵少年后,她便已沦陷。
  那一次,她用命把傅景尧从边关救了出来。
  傅景尧中了毒,她就用自己的血喂了他三天三夜;
  傅景尧需要天山雪莲吊命,她便扛着病躯去满是狼群的天山取药,险些命丧狼口;
  边关苦寒,她便解尽衣裳,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
  傅景尧烧得迷迷糊糊,根本连她的脸都看不清。
  但却用抓住她的手,给她承诺:“请问姑娘芳名?待我清醒,必不负姑娘今日之恩。”
  但宋婉宁还来不及说,他就晕了过去。
  后来,宋婉宁自己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两人是被她及时赶来的父亲救了。
  为了保全她女儿家的声誉,宋父一边为她禁足疗伤,一边禁止她再见傅景尧。
  再次相见时,已是洞房花烛夜。
  他掀开她的盖头,宋婉宁心中紧张又欢喜,一抬头,对上的却是他满眼憎恶的目光。
  “宋婉宁,毁了孤许给雁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你可还满意?”
  那一刻,他神色冰寒,她满目皆惊。
  说完这句话,傅景尧拂袖离去,哄了青雁一晚上。
  而宋婉宁看着空寂的新房,许久缓不过神。
  她从不强求什么,若早知傅景尧心中有人,必不会入宫。
  她本就该是沙场上展翅翱翔的鸟,是因为对他的爱,才甘心自折羽翼,留在这深宫。
  却不想,庭院深深,锁住的竟然是他们两个人。
  宋婉宁回忆着从前,在雨中踽踽独行。
  手臂上的血与雨水交融,下一秒,她便猛地倒在了雨中。
  醒来时,还是只有惊春在床榻前,抓着她受伤的手低泣。
  宋婉宁扯了扯干裂的嘴唇,安抚道:“别哭了,不疼的。”
  惊春还是哭,她又道:“真的,在战场受的伤可比这疼多了。”
  她有心安慰,扯出一抹笑撩起衣袖,想给她看从前留下的各种伤疤。
  却只看到一片白净。
  宋婉宁一怔,这才想起,当初嫁进皇宫前,她怕傅景尧嫌弃自己满身的伤疤,特意忍着剧痛去泡了百虫浴。
  虽然要忍受蚀骨穿心的痛整整一晚,褪掉一层皮,但却可以祛疤。
  如今,她全身上下,只有手臂那为青雁取血的,满目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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