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的除夕夜比想象中的安静,秦知薇一家四口围在一起用饭,气氛温馨又幸福,虽然人少,却不觉得冷清。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宫城太极殿,此时正热闹非凡。皇家人口多,皇帝和皇后端坐高位,皇帝下首依次是太子、吴王、魏王、梁羿及一众年纪尚幼的皇子们;皇后的下首则是杨贵妃、莱阳公主及其他三妃九嫔。
美馔佳酿、歌舞欢腾,众人推杯换盏、互道祝福,好像只有梁羿稍显落寂。
其实梁羿是真落寂。
皇帝舅舅许了他离京,他去磕了头、谢了恩,也结结实实被骂了两个时辰,可之后却没了消息。
他只能求母亲去打听,得到的回复是没有合适的缺儿,再等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人家不高兴了,随口一个说辞,不让给他如愿呗!
关键,他还没辙儿?
梁羿端起酒杯,仰头饮下。他平日里很少喝酒,今夜却想一醉方休,也免得秦知薇那个小妮子总是扰他心神。
三皇子知道梁羿的心思,端着酒杯过来,“来,三哥陪你喝一杯。”
梁羿举了举杯,面无表情的一口饮下。
三皇子只好坐到他身边,劝道,“少喝点。”
梁羿不吱声,又自顾自给自己倒满酒。
三皇子一把将酒杯抢过来,“别喝了。”
“三哥?”
三皇子拍了拍梁羿的肩膀,“父皇许你出京,就不会食言,但总要过了年,也是为姑母考量不是?你不小了,怎么还如此任性?”
“三哥,我哪里任性了?”他不过是气恼自己,因为一个小丫头而心烦意乱而已。
“还不任性吗?大过年的,大家都很高兴,唯你一人在这里喝闷酒,别以为父皇看不出来?”
梁羿看了高位一眼,心里有点虚,“我知道了,三哥。”
“嗯,这还差不多,与兄弟们玩乐去吧。”
梁羿嫌弃道,“玩什么乐?一帮小孩子。”
三皇子看了看年幼的弟弟们,“确实,”又扭头看向前座的太子与魏王,“不过,我们有家有口的,不愿与你玩乐。”
有媳妇了不起啊?他稀罕吗?“三哥,你可以走了。”
“哈哈哈……”
一旁的四皇子忍不住凑过来,问道,“有什么事儿这么好笑?说出来,也让大家伙笑笑嘛。”
三皇子笑容更甚,“承阳说,四弟似乎更壮了一些。”
梁羿撇过脸去,不理会他俩。
四皇子黑了脸,“哼,健壮不好吗?值得三哥如此嘲笑?”
“是承阳说的,不是我说的,我觉得四弟这样很好。”
梁羿没好气的瞪了三皇子一眼,搞不懂三哥为何总是喜欢逗弄四哥?而且还总是拿他当挡箭牌?
果然四皇子将矛头对准了梁羿,“承阳,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有tຊ相中的小娘子?”
三皇子憋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羿不咸不淡的回道,“没有。”
“要四哥说,右侯卫盛将军家的三娘子就不错,人长得漂亮不说,那把枪舞的是虎虎生威,与你很是登对。”一对武夫,岂不般配?
“与四哥更登对,每日晨起陪四哥练体减重正合适。”不是魏王府上至王妃下至姬妾都被他折腾的够呛吗?娶一个耐折腾的多好!
“你……”四皇子捂着胸口大口呼气,这个梁羿,越是平日不言不语,怼起人来越让人生气。
三皇子赶紧出来打圆场,“承阳,怎么跟你四哥说话呢?老四,你也是,承阳年纪小,你干嘛与他一般见识?看把自己气的。来来来,承阳,敬你四哥一杯酒,陪个不是。”
梁羿不情不愿的端起酒杯,“四哥,承阳错了。”
四皇子没好气的碰了一下梁羿的酒杯,将杯中酒一口饮下,“难怪娶不到媳妇,说话太难听。”
梁羿想招呼四皇子两个大嘴巴子,他说话难听?是谁说话难听在先的?
“好了,好了,兄弟之间别说那么多废话,喝酒。”
于是,较劲似的,三个人你来我往就喝了许多,直到四皇子发面团似的瘫倒在软席上。
“四哥?”梁羿连忙将人扶靠在自己身上,“四哥,你怎么了?”
“四弟?快传太医。”
殿里的人都围拢过来,包括皇帝和皇后。
四皇子面色惨白,额上布满细细的汗,胸膛起伏的厉害。
皇帝心疼的不行,将人从梁羿身上挪到自己身上,“泰儿,你怎么样?”
四皇子哆嗦着毫无血色的唇,气若游丝,“父皇,儿子难受。”
“不怕、不怕,太医马上就来了。”
皇后也蹲下身来捧住四皇子的手,“告诉母后,哪里难受?”
“胸口,呼吸,好难受。”
莱阳公主反应过来,“那就别围在这儿了,大家快散开。”
三皇子就势拉着梁羿退开一步,“对对对,快散开。”
正好,太医和医助跑了过来。两人正要行礼,皇帝就喊开了,“行了,还行什么礼?魏王正难受呢,快来看一看。”
“是是是,”胡院判连忙上前,跪在魏王身边搭手把脉,医助则在他身旁打开药箱,递上针。
胡院判迅速在四皇子的膻中、内关和神门三穴下针,半刻钟后,四皇子的脸色逐渐好转,呼吸也顺畅了起来。
但皇帝的紧张之色却并未减少,“如何?”
胡院判沉声回,“殿下已无碍。”
“魏王缘何如此?”
还能因为什么?太胖了呗,但胡院判不敢明说,因为魏王不喜欢听,“殿下饮酒过多,导致心悸胸颤,气促力逮,方显此症。”
“可能根治?”
胡院判心里苦极了,还根治呢?就魏王这个体重,如今年轻一些还好,上了年岁,什么病都可能出来,“只要殿下少食荤腥、少饮酒,便可痊愈。”
皇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下去开方吧。”
“是,臣告退。”
四皇子被送回寝殿休息,年宴继续,但气氛明显不如之前热闹,谁都知道皇帝最宠四皇子,四皇子不在,谁还敢欢天喜地?那不是傻?
皇家就没有傻子!
直到漫天烟花照亮天际,胡院判才松了一口气,将方子递给郑太医和卢太医过目后署名入档,“明日让王太医去四皇子处复诊。”
郑太医恭敬道,“是,院判。”
而东滩村是没有烟花的,但有炮仗,一点一个响,虽然没有烟花绚烂,却异常喜庆。
炮仗响起时,秦知薇就团团拜年了,“祝娘亲身体健康,祝三表哥学业有成,祝哥哥心想事成。”意料之中的收到三个大大的红封,秦知薇笑眯了眼睛,这可是她私产唉!
之后田家一家人和阿贵来给主家拜年,杜惟锦同样每人一个厚厚的红封。阿贵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秦知薇睡着时,耳中还有萦绕不去的祝福声和欢笑声……
过年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