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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窈心道,这说的不是事实吗?老太爷确实治家无方,教出一府不忠不义、无法无天的玩意儿!
  容氏顿了顿,大概觉得以上说法似有不妥,略一思索,接着道:“遇到此种情景,你既逃了出来,便该先回府,交由家中长辈定夺,长辈们定会给你公道。你瞧,老太爷这不就罚了你二哥哥他们,为你出气了吗?
  其五,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二丫头,你实不该动手打你二哥哥。你可知,你持器伤人、殴打兄长,已传了出去,昨儿晚上,傅家人来取你大嫂子的行李时,还借此事,奚落了你祖母一顿。
  我的话说完了,老太爷,儿媳献丑了。”
  容氏施了一礼,退回到人群中。
  人群里,施明武、国公爷夫妇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傅南君闹和离、回娘家,让长房颜面扫地。
  太夫人瞟了眼三夫人,微微眯眼。
  施窈隐隐想笑,甚至能联想到当时场景——施家摆出施明武那张挠花的脸博取同情,傅家便拿出施家二姑娘凶悍的例子堵施家人的嘴。
  傅家奚落的,分明是国公夫人,但容氏偏要说成太夫人,小题大做罢了,吓不着她。
  但她还是愧疚地望着太夫人,直到太夫人投来安抚的一瞥,她才转向老国公。
  老国公问:“二丫头,你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施窈默默道,认识到了。
  嫡母的意思就是,身为女子,不但要折断翅膀,还要打断脊梁,当个无用的软骨头,依附男人而活,一生以处子、生子为荣。
  施窈见识过波澜壮阔的21世纪,又怎会甘心把自己装在封建礼教的套子里,作茧自缚一生?
  她先是人,然后才是女子。
  施窈抹了抹眼睛,惭愧而情真意切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嫡母教训的是。是孙女考虑不周,竟没顾忌上施家名声,如今孙女知晓了,也受教了,往后再不敢犯,必时时处处将家族名声放在第一位。
  误会二哥哥,还打了二哥哥,是我不对,我实在没料到二哥哥如此……柔弱,叫我一个弱女子几拳便给打倒了,想来是二哥哥让着我的缘故,我向二哥哥道歉,求二哥哥莫要跟我计较……”
  “噗嗤!”人群里,有人发出低笑。
  一瞬便消失,了无痕迹。
  老国公失笑,也没去找是谁。
  施明玮涨红了脸,跟个猴屁股似的,支支吾吾道:“原谅你了!本我也有错。”
  这便算是道歉了。
  施窈心中呵呵,没说原谅的话,继续道:“另,从前孙女长在市井中,出门采买日常物资等,偶尔会遇地痞流氓,为着名声计,才携带匕首傍身,也只是吓唬吓唬人罢了,从未动手。昨儿还是第一回动手。因太害怕,下手才没个轻重。
  咱们施家世代簪缨,祖上更是陪开朝皇帝打天下,至今二伯父还在军中呢。在金陵时,便常有人夸施家虎将辈出,孙女常以为荣。又听了几回说书,便想,将门虎女,我虽是女子,当也不能堕了先祖的威风,堕了祖父的威名。
  因此,昨儿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要逃出去,保住清白,不能因我一人之故,牵连施家诸位长辈和大姐姐的名声。孙女是拼着同归于尽的心朝外逃的,若逃不走,便以匕首自尽。
  如今听了嫡母的话,方知,原来这等心思是错的。以后遇险,我便躲在嬷嬷丫鬟的身后,等着父兄们来救我,学着做一个合格的贞、善、柔、顺的大家闺秀。
  老太爷,种种处处,孙女不周之处甚多,求老太爷一视同仁责罚我,不能因我是女孩,便漏了我,不然三位兄长岂不是委屈。”
  众人一时无言。
  三夫人容氏的脸僵了。
  说实话,那等情况,施窈的做法是人之常情。
  人家要祸害她清白了,清白就是女子的性命,她反杀都不为过,何况只是划人家几刀。
  换做自身——没可比性,施明玮厌恶施窈,才会买通无赖祸害她,她们又没得罪施明玮,不会遇到这种事。
  无论如何,施窈毁人眼睛、伤人脸,手段确实歹毒了些。
  二奶奶乐安宁摸摸自个儿的脸。
  她自恃美貌,最厌恶这等伤人脸的女子,因女子伤另一个女子的脸,大多是因嫉妒对方的容貌。
  昨儿听了施窈的种种行径,她便对施窈生出三分忌惮、七分厌恶来。
  老国公噎了半晌,叹气道:“二丫头,你,很好,无须改。只行为举止,要注意些,多跟你大姐姐学学,于你将来嫁了人有好处。
  我们施家从来不责罚女孩,既然你想与兄弟们一起领罚,便罚你抄家规二十日,每日三遍,要拿给我检查。”
  将门虎女,他有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好歹施窈是他孙女,跟他又没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
  他是怕施窈不识相,与珠珠争宠,才处处打压,并非憎恶她。
  今儿听了她的真实想法,倒觉得,两个孙女里,施窈最像他。
  施窈欢喜道:“谢老太爷!孙女今儿便开始抄写家规,背诵家规!”
  众人看施窈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施窈这种野丫头,老国公怎会心生喜欢呢?
  施家女眷们揣测着老国公的心思,但施家的男人们,目光如利剑射向施窈。
  这丫头,是故意的吧?
  明明只是歹毒,却说得冠冕堂皇,拍老太爷的马屁,与珠珠争宠!
  老国公说打板子,便打板子,tຊ不带半点水分,也不隔日打。
  当即唤人搬来长条板凳,命家丁抄起板子,便嘭嘭嘭地打起来。
  施明玮嗷嗷直叫,痛哭流涕,哭爹喊娘求饶命,嚎得像过年杀猪,指望谁心疼他。
  施明辰一直是长辈眼里的乖宝宝,循规蹈矩,头一回挨罚,羞耻不已,脸涨成猪肝色,十板子打下来,嘴唇咬烂。
  施明晖咬紧牙关,垂着头,谁也看不清他想什么。
  施窈躲在太夫人的怀里瑟瑟发抖,眼帘垂落,眼底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
  打得好,打得妙!
  再打十板子,也半点不委屈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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