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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晏躺在睡袋中,辗转难安。
  女郎那双澄澈的双眸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她仿佛看透了他,看透了他这副姣好皮囊下的算计,这样的认知,让姜晏无比焦灼。
  姜湘听着身侧的声响,攥紧了手。
  其实,女郎对她已经很不错了,她不高高在上,虽说也不热络,但很有趣。
  就连她喝的药,也是女郎帮忙熬的。
  可是,阿兄好像不满意。
  漆黑长夜中,姜湘开口:“阿兄,女郎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米粮,沿途买,不是更轻便吗?”
  姜晏转过身:“不知。”
  姜湘问:“那阿兄为何不劝一劝女郎?”
  “我——”
  姜湘的话如平地惊雷,在他耳边炸醒。
  应听秋与他论过此事,他不多言,到底是自以为的主仆之论,还是想以此为要挟。
  姜晏苦笑,他慢慢揉了揉姜湘的脑袋:“阿妹,世人皆说我长了一颗玲珑心,殊不知,真正剔透的人是你。”
  ……
  夜色朦胧,繁星点点,月光洒在静谧的大地上,为这荒凉之地添了几分柔和。
  汗吉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虫鸣鸟兽声。
  他起身,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悄悄地向营地边缘走去。
  他解着了裤带,完事后抖了抖,准备提上裤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声响。
  他心头一紧,宝剑出鞘。
  而转头看去,只见仓央宿真站在不远处,月光下,他面无表情,配合着那副妖异容貌,活像一尊玉面修罗。
  汗吉莫名觉得有些骇人。
  “呵呵,小郎君也起夜。”
  仓央宿真微微一笑,如冰雪消融。
  那模样,倒与之前的判若两人了。
  仓央宿真:“左右睡不着,出来逛逛。”
  他语气颇有些悲伤:“汗吉若不嫌叨扰,能否与我说说西域的事,那塞外风光我没见过,着实羡慕。”
  汗吉一听,顿时有些高高在上的怜惜:“有何不可?”
  仓央宿真搬出一壶酒,与他对月长谈。
  不一会,汗吉就喝得大了舌头。
  他说到草原的肥羊,说到王庭的繁华,又说到景色的风光……
  仓央宿真认真听着,袖中的手攥的指尖泛白。
  手臂之上,隐隐有一条伤口,正沁着血珠。
  他试着问了一次王庭内部的事,汗吉讳莫如深,仓央宿真便不再问了。
  细长的匕首在暗袋中,只要此刻甩出去,那冷而利的刀就能割断眼前这个喋喋不休之人的脖颈。
  然而,仓央宿真只是笑着,再替他添了杯酒。
  不知是不是汗吉的错觉,酒液微微有些发红。
  汗吉醉倒,仓央宿真将他扶回帐中。
  他要让他死得合理,没有痕迹。
  鹰隼落在他的肩头,长喙蹭了蹭他的脸。
  仓央宿真抖开它。
  ……
  翌日,天光大亮。
  临行前,应听秋让姜湘去车中同坐。
  凡事点到为止,她懂得这个道理。
  眼看着日头不错,应听秋决定连日赶路,饭食都在车上解决。
  还有一个让她振奋的消息,那只鹰,已经开始接受她的投喂了。
  汉吉和汉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鹰祖宗平时连田鼠都吃新鲜的,今日倒是连不知什么时候死的肉都咽了下去。
  到了酉时,云迷雾锁。
  应听秋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雪灾,难道这就要来了吗?
  顾不得多想,她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在离城镇还有约莫二十里路时,应听秋的预感应验了。
  掀开车帘,银粟纷纷扬扬,如柳絮轻舞,很快为苍茫大地披上了一层白纱。
  姜湘心中惊异。
  显然,他想到了应听秋囤积粮食,购置木炭的行为。
  可仅是一场雪,说不准半日后就停了。
  应听秋望向远方,山峦叠嶂间,已瞧不见半丝绿意。
  她轻声呢喃:“下雪了。”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场秋雪不会持续多久,但她知道,再仅仅只是个开始。
  之后,大雪封山,茫茫雪原,冻死饿死了无数生灵。
  驴车行驶了三个时辰,前方遥遥看到一个村落。
  汗吉的脸色潮红,双眼混沌,显然是喝醉了。
  他嚷嚷着要休息,等雪停了再起程。
  应听秋不为所动:“继续起程,这雪要是不停,我们就要被困死在这了!”
  汗吉酒气熏天,原形毕露。
  他摇晃着身体,恶狠狠地瞪向应听秋:“死娘们,我说停就停,你怎么这么多话!”
  姜湘被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却立马站了起来,挡在应听秋身前。
  应听秋的心沉了下来,这汗吉并非善类。
  他的粗鲁和蛮横,在之前的相处中已经有所显露,只是她只当他是不拘小节。
  此刻,杀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应听秋的手紧紧握住车帘,指尖泛白。
  汗达见状,连忙他打了个哈哈,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哎呀,汗吉你喝多了。
  “女郎,让他给您道个歉,快,汗吉!”
  而此时,汗吉就跟吃错药了似的:“道个鸟歉,我——”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向后仰去。
  汗吉站的地方就是车门口,不知怎么的,刚刚就觉得膝盖一软,站也站不稳了。
  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抓。
  汗达惊呼一声,慌忙伸出手去拉他,却只来得及扯住汗吉的衣角。
  “撕拉”一声,衣料在大力撕扯下破损,露出里面的棉絮。
  汗达眼睁睁地看着汗吉的身影跌出马车,重重摔在雪地上。
  他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他心头一紧,急忙探头看去。
  只见汗吉痛苦地翻滚着,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殷红的血迹。
  而那驴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它不安地挪动着蹄子,恰巧踩在了汗吉的脖子上。
  咔嚓——
  汗吉的头已经软软地垂到一边,他双目凸起,嘴巴张得大大的,惊恐的表情在他脸上定格。
  仿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踩断了脖子?
  事情发生在短短一息间,汗达呆滞,兀地放声嘶吼:“汗吉!!”
  除了一个人,所有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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