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琢大脑一片空白,他没办法去思考李景翎的话,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谁知道李景翎居然真的直接亲上来了!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死死咬着牙,眉头拧在一起,“你是同性恋?”
李景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
刚刚太冲动了,陈斯琢一凑上来,他就没了理智。之前瞒了那么久,一下子就暴露了。
“嗯。”李景翎冷静地回答:“我是。”
他承认了。
陈斯琢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致,热潮褪去,剩下的只有反感,“你接近我,是因为你喜欢我?”
“嗯。”
陈斯琢捏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几次想说点什么,又全部憋了回去,憋着一口怒火,目光落到李景翎脸上,“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人,你不知道吗?”
李景翎垂下眼,好委屈的样子,“我知道。”
“你……”
他态度太软了,陈斯琢也骂不出来什么恶毒的话,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李景翎埋着脑袋,不肯回答。
陈斯琢又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根本就不缺钱对不对?之前你砸掉的琴,价值一千两百万!”
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景翎抬起头,略略诧异,随即笑起来,“是啊,我不缺钱,但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陈斯琢太阳穴突突地跳,“你之前跟我说,你喜欢你们学校的一个女生……”
“我没有说过是女生,也没有说过是我们学校的,我只是说,他比我大,他不喜欢年纪小的。”李景翎眸光幽幽地凝视着他。
陈斯琢仔细一想,李景翎还真没说过那些话,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的心跳很快,最终只撇过脑袋,绝情地回答:“我们分开住吧,我会把钱转给你。”
李景翎受伤地望着他,眼底满满都是悲伤。
“抱歉,我不喜欢男人,我也不打算谈恋爱。我没办法接受你对我的感情,和你再待在一起,对你,对我,都不好。所以我会尽快搬出去,不会再打扰你。”陈斯琢理清楚思路,很快就给了解决方案。
李景翎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就只这样悲伤地望着他。
当他的心意流露的那一刻,他和陈斯琢的关系也就走到了尽头。
陈斯琢不敢再和他对视,显得自己像个抛妻弃子的渣男一样,慌乱移开眼,“我今天出去住,你……别喜欢我了。你年纪还小,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可能只是把依赖感当成了喜欢,崇拜感当作了爱慕,我这个人很差劲,不值得你喜欢。”
他顿了一顿,“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他转身走出卧室,李景翎好像是有话想说,走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滚烫,像是怀揣着一把热烈的火焰。
陈斯琢几乎要被烫伤,他坚定地把手腕抽出来,冷漠道:“不行。”
李景翎还没说话,他就说不行。
任何余地都不留。
李景翎眼帘垂下来,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浓重的阴影,“哥,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我……”
喜欢吗?
只是看到他时会笑而已,也算不上喜欢,顶多就是有点好感。
陈斯琢闭上眼,绝情又决裂,“不喜欢。”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景翎一下子卸了力,苦笑两声,笑意苦涩:“别着急把我推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出去。哥……你别走,我走,行吗?”
他生怕陈斯琢拒绝,重复了好几遍,“你别走,是我的错,我走就好了,我走。你就当我犯浑了,我错了,我走。”
不等陈斯琢说话,李景翎逃一般从房间里出去,很快就下了楼。
陈斯琢绷着下巴,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闷闷地,快喘不过气了。
他知道自己的言语太过冷酷,不给李景翎留一点妄想。可他向来是这样的人,他的世界里,只能存在他自己,不允许其他人靠近。
这样也好,把话说开了,李景翎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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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说来简单,办起来难。
陈斯琢才刚刚搬过来,重新找个合适的地方没那么容易。他准备先把房子找好,然后再给李景翎一笔钱当作补偿,自己就搬走。
虽然李景翎不差钱,但陈斯琢不想再欠他什么。
那把小提琴价值一千两百万,陈斯琢有点头疼,他真没想到李景翎会为了他把那么贵重的无价之宝给砸了。他不差钱,但也仅限于普通住行,要想拿出来一千两百万,他做不到。
该怎么样把钱还回去?
陈斯琢越来越头疼,实在想不明白该怎么办。
窗外传来雨落声,陈斯琢撇过头去看,狂风骤雨,云层阴厚,小区绿化带里种着的小树苗几乎要被吹断。
又是一场说下就下的暴雨。
房间里很闷,陈斯琢的心情也很闷,明明之前都没觉得一个人会很孤独,李景翎一走了,房间里似乎就过于安静了,他连找个人说话都做不到。
李景翎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浑身被雨打湿,头发在滴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站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来,像是落难者,祈求似的望着陈斯琢,希望得到一个许可。
虽说两个人做不成情侣,可好歹有过一段感情,陈斯琢不可能坐视不管,惊讶地站起身,邀请他进来,“你怎么不打伞?”
李景翎脸颊发白,身上透着一股冷意,嗓音沙哑:“我可以去换身衣服吗?”
陈斯琢心里有点酸,嗓子里好像哽了一块石子,“不用问我,这里是你家。”
外面下了暴雨,陈斯琢不会把李景翎赶出去。
屋内温度比外面高了许多,李景翎换了一身衣服,漫不经心地想:只要能进屋,就有机会让陈斯琢回心转意。
这种天气,陈斯琢会心软的。
不枉他去淋了一场暴雨。
走出卧室,陈斯琢tຊ甚至还给他泡了一包感冒药,热气腾腾的,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然而陈斯琢还要故作冷漠地端坐在沙发上,看都不看他一眼,试图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李景翎想起来刺猬。
明明想要靠近,却因为身上有刺,只能保持着一个疏远的距离。
陈斯琢被自己困住了,他的过往,成为了他身上最锋利的刺。
李景翎端起水杯,冰凉的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热度顺着指尖传递到身躯,他虚弱地咳嗽两声,嘴唇泛白,脆弱似小白花,“哥,谢谢你。”
陈斯琢被他一喊,腰板挺得更直,要多僵硬就有多僵硬。
早知道就不管他了……
陈斯琢收紧了手指,没有胆量和他共处一室。很微妙的情感,他又希望李景翎回来,又不想和这个人待在一起,自相矛盾着。
于是他又躲进了房间。
像刺猬缩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