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庆宫中。
路清清来到贤妃的面前,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屈身跪拜,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毕恭毕敬,一丝不苟。
“嫔妾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她的声音清晰而柔和,充满了对贤妃的敬意。
贤妃与皇后都是极重礼数之人,在这方面。路清清一向在他们二人面前做得极好。
然而,贤妃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她斜靠在贵妃椅上,手捧一卷泛黄的古籍,书页间透出的墨香,与殿内淡淡的茶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
显然,她对路清清的贸然来访很不满意。
路清清还在下面跪着。
良久,殿内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书卷微微翻动的声响。
一直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路清清主动出击,一把扯掉围在脸上的面巾。
这时,贤妃才放下手中的书卷,她的眼眸微斜,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缓缓向她投去一瞥。
声音不急不躁,虽然温润,却又蕴藏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路贵人,这是到本宫这里来兴师问罪?”
路清清听贤妃这么说,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她伏在地上扣头,赶忙解释,“贤妃娘娘误会了,嫔妾今日前来,是来请求娘娘的帮助。”
路清清的解释令贤妃防御的态度和缓了一些。
“哦?既然如此,你且起来坐着回话吧。”
路清清跪了太久,起来的时候膝盖酸痛如同针尖般刺入,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只能在二喜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勉强落座。
“你说说看,要求本宫帮你什么?你既然需要帮忙,为什么又非要来找本宫?”
听贤妃这样说,路清清感觉这把有戏!
她眼神坚定,字字铿锵。
“臣妾想求娘娘帮助臣妾,找到毁我容貌的幕后真凶!”
其实,路清清的容貌被毁成什么样子贤妃并不是十分关心。但她说“幕后真凶”,却勾起了贤妃一探究竟的兴趣。
“万寿宴上,本宫亲耳听闻窦太医说你这是病酒反应,难道你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害你?”
路清清自知,接下来要说的话,难免对贤妃多有冒犯。为了避免引起贤妃厌恶,她特意挣扎站起,再行大礼。
“不瞒娘娘,因为此次万寿宴是您一手操办,所以臣妾当下第一个怀疑的人其实是您。”
“但是后来臣妾冷静下来细想,若是在自己操办的万寿宴上公然谋害臣妾,实在愚蠢,娘娘您蕙质兰心,贤良淑德,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拙劣且自毁前程的举动。这样的伎俩,实在与您的品格与智慧大相径庭。”
“所以嫔妾前来请问娘娘,能够经手万寿节操办之人,除了娘娘之外,还有谁?”
贤妃的深情慢慢松弛,她斜倚在身后的贵妃榻上,手中不断捻着一串红玉佛珠,每颗珠子随着手指的旋转,发出一阵低低的、宛如流水般的碰撞声响。
她突然发现,之前是自己小瞧了路清清,只知她有绝色容貌,却不知她有如此坦诚的胆量。如今看来,将来这个小贵人的发展或许不可小觑。
“你怎么知道本宫一定会帮你?”
“贤妃娘娘,您曾经邀请皇上前来解嫔妾之困,嫔妾并不知道娘娘您是否会帮臣妾,但是经此一事,嫔妾相信娘娘,所以愿意将心中疑惑向娘娘和盘托出。”
或许是路清清的坦诚打动了贤妃。
贤妃思忖良久,缓缓说出,“能让内务府在宴会上拉动那尊庞然大物之人,自然也有本事插手万寿节的其他事宜。”
贤妃之话,所指何人,不言自明。
路清清起身道谢,“多谢娘娘指点,嫔妾明白了。”
路清清走后。
贤妃继续摆弄手中的红玉珠串,心中似有疑虑。
她既想利用路清清扫除淑妃这个障碍,但又隐隐担心,或许这个小贵人将来会成长为她最大的劲敌。
路清清回到映澜阁之后,立刻吩咐小桃取出那瓶仙女玉容膏。
前几日她只服用窦太医开的汤药,并没有立刻使用小桃的秘方,所tຊ以脸上的红疹才迟迟没有好全。
现在从贤妃口中打探到,毁她容貌之人或许是淑妃之后,她需要让脸上的疹子好的快些。
小桃取出药膏,仔仔细细帮路清清上药。
“小主,奴婢不明白,为什么前几日不用药膏,反而拖到今日才开始用呢?”
路清清望着铜镜中的小桃,从容一笑。
“我满是疤痕的容貌,被舒贵人见过,也被贤妃见过,现在满宫之人肯定都知道我容貌尽毁,你说,我若是突然容貌恢复如初,谁会最慌张?”
小桃恍然大户,连连点头。
”哦,小主,我明白了,咱们这是要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
路清清满脸欣慰,眼眸中闪烁着赞赏,“小桃真聪明!”
有仙女玉容膏的助力,加之小桃又额外为路清清做了一些食疗食补,不出三日,路清清脸上的疤痕全部消失,容貌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三胖,我让你打探淑妃的行踪,打探得怎么样了?”
自那日从贤妃处回来以后,路清清便吩咐三胖,日日留心淑妃行踪,以便之后能造成与淑妃偶遇的假象。
“回小主,淑妃每日下午都会去御花园闲逛,咱们今日是也要去御花园?”
没错,就是今日。
时至下午,虽然路清清容貌已经恢复,但她还是戴了面巾,只不过特意吩咐二喜将面巾系得松一些。
另外,她深知淑妃格外喜欢华丽的穿衣风格,所以她今日特意换上一件湖蓝色织金孔雀羽裙装,目的就是吸引淑妃的注意。
路清清经过御花园时,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在锦鲤池旁喂鱼的淑妃。
她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身着一袭艳丽而不失优雅的玫红色衣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只精致的木质鱼食盒,盒身纹理清晰,透出古朴而典雅的气息,另一只手,则轻轻搭在锦鲤池旁凉亭的栏杆上。
淑妃一眼望见了路过的路清清,随即吩咐自己的侍女芙蓉,将路清清唤叫到她的面前。
她言辞犀利,声色俱厉,一边说着,一边用夹子将手中的鱼食投向了路清清的衣裙。鱼食在空中划过一道冷漠的弧线,随后散落在路清清的衣裙上,仿佛是对她的一种无声的讥讽和挑衅。
“当初本宫因为你被禁足数日,现在本宫还是好端端地出来了,本宫听说你脸上起了红疹,容貌尽毁。你说这是不是你害本宫禁足的报应呀?”
鱼食粘腻,将路清清的衣裙搞得脏污一片。但她并未后退半步,依旧不卑不亢地回应淑妃。
“嫔妾不敢,窦太医说嫔妾是因病酒脸上才出了红疹,是嫔妾个人体质问题,与娘娘无关。”
淑妃被路清清的平淡激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挺嘴硬,你一个小小宫婢出身,现在又没了容貌,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给本宫掌嘴!”
淑妃心里憋着一口气,现在她圣宠优渥,想做什么不行!她就是要当面羞辱路清清!
谁料,芙蓉的巴掌正要落下,路清清的头突然一偏,巴掌没有打在她的脸上,反而撩下了她的面巾
面巾之下,依然是那副令淑妃心生记恨的绝世容颜。
淑妃一下子慌了神儿,大声喊道,“你怎么回事儿?这才几日,你脸上的红疹呢?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
听到淑妃这么说,路清清心里一下子就确定了,设计毁她容貌之人,就是淑妃!
她趁机追问淑妃,“淑妃娘娘,您什么意思?您认为嫔妾脸上的红疹应该何时能好?”
淑妃被路清清的质问诘难住了,她忙于圆谎,支支吾吾。
“本宫……本宫的意思是,听说你容貌尽毁,看来……看来传言不真!本宫累了,不与你争辩……”
说罢,把手中鱼食一丢,迅速离开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