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被叫了家长,原因是心理阴暗,没有小孩子该有的童真。
办公室里,江澈握着电话,却不知该打给谁。
他的父母,一个费尽心思把夫妻共有财产往外搬,一个处心积虑找着丈夫出轨的证据。
谁都没工夫管他。
思索再三,江澈把两人一起喊了过来。
貌合神离的夫妻匆匆而来,在人前装出恩爱的模样,仔细了解着孩子的情况。
刚上一年级的小男孩站在一旁,乖巧地低着头不哭不闹,脑中却想着没来得及看完的博物馆。
这便是他们一家。
“实在抱歉,我们家是开医院的,可能给他看了太多医学书了。”
看爸爸大言不惭地说着,江澈很想反驳。
他从来没看过什么医学书,也几乎没怎么见过爸爸。
但是他不能,一家人在外必须和和美美,家丑不可外扬。
所以江澈闭了嘴,沉默地接受了一顿别扭的关心,看着两人匆匆离去,在学校门口分道扬镳。
离开前,两人吵了一架。
“你看看你带出来的好儿子!”
“他不是你儿子吗,别想把责任推给我,这是你家的基因!”
两人争吵着,把他像货物一样丢来丢去。
江澈远远看着,却只觉得两个人都很陌生。
吵到最后,爸爸开着车扬长而去,却撞上一只受惊的猫。
小猫像破抹布般被高高抛起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爸爸却只是下车看了一眼,对着车上蹭上的血迹皱了皱眉。
他走远了,只留下汽车黑色的尾气。
江澈走到小猫面前。
小猫很漂亮,花色是黑加白,像极了见义勇为的正义警长。
它那样躺在地上,身下流出暗红的血。
江澈盯着它看了看,弯腰把它混着血抱了起来。
学校里有个人工湖,湖边的草地风景很好,适合它一直住在那里。
可他抱着小猫一路走去,却碰见了结伴而来的同班同学。
看见他怀中鲜血淋漓的小猫,大家惊叫着跑开,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所有人。
“你们以后都别跟江澈玩了,他好可怕,他把猫杀了。”
谣言随风散去,江澈站在原地,连解释都没人听。
自那以后,他便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怪人。
小孩子的恶意总是不加掩饰,他们在背后大声说着他的坏话,朝他扔小纸团。
他终于生了气,几步走到带头的小男孩面前。
“猫不是我杀的,但我现在很想杀你。”
他是真的这么想。
不出意外,江澈又被请了家长。
妈妈不耐烦地把他推进了一间心理咨询室,在做了一大堆试卷以后,医生凝重地开口。
“这孩子必须得控制,不然以后要出大问题。”
江澈被送回了家,每天看一些无聊的动画片,灌输世界的美好。
但他觉得没必要。
奇怪的想法的确会时不时冒出,但他能压下去。
是心理医生说必须如实回答的。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再回学校时,他便成了一座孤岛。
所有同学老师都对他敬而远之,他被排除在喧嚣的人群之外。
渐渐地,江澈便养成了上课睡觉的习惯。
他想,既然没人理他,那自己就睡觉,也不需要别人来打扰。
自己骗自己罢了。
他就这样一直孤单的一个人,从小学一直升到高中。
在那个寻常的午后,班主任带进来一个插班生。
“大家好,我叫黎沐晚。”
少女清冽的嗓音如山泉落下,江澈将头埋在桌上,并不感兴趣。
反正也不会有人靠近他。
可出乎意料的,那个女生却坐到了他身旁。
有人小声提醒:“别和江澈坐同桌。”
他以为女生会离开,和其他人一样对他敬而远之。
却不料女孩只沉默了片刻:“不了,我还是想坐在这里。”
他诧异抬起头,面前的女生回过头来,对着他笑了笑,笑意化作清冽的溪流。
“你好,同桌。”
黎沐晚就这样走进了孤岛,轻轻笑着撕裂的笼罩多年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