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葭月扭头目光冷冰冰地看着宋老太,缓缓道:“他们是你的孙子孙女,他们没了爹娘,你难道不该照顾他们?难不成你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见宋老太想反驳,她继续道:“不过你跟我们抢生意的做法,跟看着他们去死没区别,没了卖神仙豆腐的营生,仅靠着那两亩田地,恐怕不等明年,我们全都得饿死!”
钱老太再次出声,冲着宋老太骂道:“你这天杀的老娼妇,青山他们几个孩子懂事又能干,你不好好疼爱他们,却非要偏心大房那一群懒鬼。如今分了家还要来跟青山他们抢生意,你就不怕等你死了去地下,青山他爹娘找你算账!”
“他们敢!”宋老太气势冲冲地骂道,“就算是死了,我也是他娘!”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张翠花,这时也站出来道:“二婶,娘偏心我们大房怎么就不行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恐怕还轮不到二婶你来过问吧?”
“你既然叫我一声二婶,就该知道我是你的长辈,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钱老太瞥她一眼,不悦道,“你跟着你娘来青山他们家闹事,没骂你,你不痛快是吧?”
“二婶你想吵架是吗?”张翠花毫不退让,反而主动上前一步,挑衅地看着钱老太。
钱老太也不退缩,抬了抬下颚道:“怎么着?你想跟我吵架?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吵?”
“二婶——”
“够了!”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李树根大吼一声,阴沉着脸看着大家。
“还没吵够?你说说你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吵架,你们不嫌害臊,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李树根骂了一句,转而看向宋老太,道:“大嫂子,不是我说你,你今天做的这叫什么事。青山他们找到个赚钱的营生,你应该替他们感到高兴才是啊,结果你居然来抢他们的生意,我看你真是越老越糊涂!”
“李树根你是怎么当村长的?你就偏帮着他们几个白眼儿狼吧!我做错什么了我?”宋老太继续撒泼打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做错了?
这让她的脸往哪儿搁?
李树根更气了,骂道:“宋老太你够了!怎么着?你还想我站在你这边,让青山把他们那个赚钱的营生让给你们大房?”
“这难道不是你这个村长该做的?”宋老太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李树根被她这番厚脸皮的话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村长爷爷。”周葭月说道,“您别气,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说着,她再次拿起楠竹扫把,冷着脸看着宋老太。
“看来分家还不够,那就断亲吧!”她语气坚定决绝地说道,“在场的叔伯婶娘们帮忙做个见证,从今往后,我们二房跟阿奶和大房一家彻底断亲,今后再无任何关系!”
视线一转,她看向李树根,道:“村长爷爷,请问断亲是否需要拟定文书?若是需要写断亲文书,还请你帮忙拟定一份。”
她这话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唯有宋青山沉默地走过来,坚定地站在她的旁边。
“断……断亲?”李树根有些懵,诧异地看着她。
“对,断亲。”周葭月的态度很坚决。
不等李树根再开口,回过神来的宋老太立马扑过来想打她。
周葭月反应迅速,立即举起楠竹扫把朝宋老太的身上招呼,吓得宋老太连连后退。
“你这个杀千刀的贱蹄子!”宋老太站在原地指着她破口大骂,“你就是个祸害精!自从你嫁到了我们家,我们家就没安生过!你挑拨他们兄妹几个分家不说,如今还想跟我们断亲,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分家和断亲那是两码事。
分了家,她还能仗着自己是这兄妹几个祖母的身份,以孝道压制他们索要些好处,他们不敢不同意。
但若是断了亲,那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家人,她就没办法以身份来压制他们。
“阿奶。”宋青山出声道,“在你心里,恐怕也没有真把我们兄妹几人当成你的孙子孙女来对待,或许从来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又何必装出一副很舍不得我们的样子?”
“我同意葭月的话,断亲吧,今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两家人,彼此没有任何关系。”
对上宋青山那坚定决绝的目光,宋老太一时间只觉得有些无力,脚步踉跄着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些年来,她的确没太在乎这兄妹几人,因为他们太听话了,她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以至于,她根本没想过他们有朝一日会反抗,会选择和她断亲。
这一瞬间,宋老太只觉得好似长久以来紧紧握在手里的东西,突然间飞走了,那种失控的感觉让她有些心慌。
宋青山没去理会她的反应,转头冲李树根道:“村长爷爷,劳烦您了。”
李树根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青山,你真决定要断亲?”
“我心意已决。”宋青山的语气很坚决。
这些年来,他任劳任怨地为这个家付出,也算是对得起这些年来阿奶对他们仅有的那点关心。
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宋二爷和钱老太来到两人面前,皆是一副关切的模样。
“你们真想好了?真要断亲?”宋二爷沉声问道。
宋青山点头:“想好了。”
宋二爷抽了口旱烟,叹气道:“既然想好了,那就断吧,断了也好。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和你二奶奶。”
宋青山心下感激,由衷道:“谢二爷爷,二奶奶。”
“苦了你们了。”钱老太满是心疼地看看他又看看宋江河兄妹几人,长长地叹息一声。
明明是很懂事的孩子,宋老太那老虔婆怎么就看不到他们的好呢?
宋老太如今已经懵了,张翠花走过来扶着她,指着宋青山和周葭月一个劲儿地骂。
两人没理会她,都静静地看着李树根。
李树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同意帮他们主持断亲。
于是,在众多村民的共同见证下,宋青山兄妹几人与宋家大房彻底断亲。
今后便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