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姐好。”周瞿清朝她微微点头，客气说道。
　　还关小姐，装得要命。
　　关枝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手机上。
　　周瞿清把视线从关枝身上挪开，对着关宏问道：“老师，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关宏说道。
　　这几天他的脸色越来越好，可见恢复得还不错。
　　“既然这样，再过几天没什么问题老师您就可以出院了。”
　　“好啊，终于可以出院了，在医院上班没觉得难熬，做病人可真的是辛苦。”关宏激动地说道。
　　“但是老师您出院之后也要注意休息，短期之内还是先在家休养比较好。”
　　“没事的，我住院这么多天，医院堆了很多事情……”
　　“咳咳。”躺在床上的关枝突然咳嗽了一声。
　　关宏立马闭上嘴巴。
　　病房里短暂地沉默之后，关宏压低声音对周瞿清说道；“她就是你师母派来监视我的奸细，凶得很。”
　　“我听得到。”关枝的声音再次传来。
　　关宏默默地做了一个拉拉链闭嘴的动作。
　　又跟关宏聊了几句，周瞿清告辞离开，临出门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关枝。
　　她依旧拿着手机在看，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她说到做到，好像一下子就把她对他的“喜欢”给收了回去。
　　周瞿清的心情有些微妙，好像有只猫在心口挠着。
　　等周瞿清离开之后，关宏走到关枝跟前，一把把她的手机夺了过来。
　　“爸，你干嘛？”关枝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我问你要干嘛？看看你对小周的态度。”关宏瞪着眼看她。
　　“我怎么他了，我这不是客客气气的吗？”关枝嚷道。
　　就是客客气气才显得邪乎，他女儿什么时候跟别人客气过。
　　“说吧，你怎么惹他了。”关宏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关枝觉得难以置信：“怎么不是他惹我，偏偏是我惹他。”
　　“我了解小周，他脾气好，不是会随随便便惹别人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就会随随便便惹人？”
　　关宏没说话，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好好，这份父女情算是到此为止了。
　　关枝觉得心拔凉拔凉的，她捂住自己的小心脏，一脸痛心：“想不到在我爸心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人，我很心痛，我这些天早出晚归，给您端屎端尿的，到最后却换来这么一句，我真是伤透了心。”
　　关宏目光犀利：“少来这套，端屎端尿的不是你，是护工，你也就抢我吃的，睡我的床，如果没有你，或许我的病会好得更快一些。”
　　关枝一脸不赞同：“爸，您行医三十多年，难道不知道治病过程中心态也很重要吗？我这些天给你提供了情绪价值，这大大缓解了疾病给您造成的痛苦。”
　　“少打岔，”关宏懒得听她讲这些，正经着脸给她说道：“我跟你说认真的，你不要去逗小周，他这人脾气好，但也执拗，你不要随便跟他开玩笑。”
　　关枝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跟他开玩笑。”
　　“你说什么？”关宏没听清她说的。
　　关枝立马说道：“我说，你就只护着你学生，不顾自己女儿死活，我要去找妈咪告状。”
　　她说完装作哭唧唧地出去了。
　　关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他这个女儿闹腾地很，估计没多久徐露就要过来给她撑腰了。
　　他想着想着，突然又笑了。
　　女儿虽闹腾，但确实是他的心头宝。
　　——
　　傍晚，周瞿清回到了病区，今天下午的心脏瓣膜置换手术有些棘手，老人家基础病多，心肺功能衰退厉害，但是家属想搏一把，幸好手术一切顺利。
　　患者被推进了监护室，他确认了各项指标之后回到办公室写手术记录。
　　没想到黄琰也还没走，一看到他进来，连忙说道：“老周，你听说了ICU那个病人的事情没有？”
　　“什么？”周瞿清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了电脑。
　　黄琰猜他也不知道，他这个人简直就是八卦的绝缘体，甚至当年他跟琦琦谈恋爱，整个医院认识的人都知道了，他还依旧蒙在鼓里。
　　被发现恋情的那一天琦琦给黄琰送饭，两人分别的时候亲了一下。
　　周瞿清刚巧经过目睹了这一幕，表情呆滞了一下：“你们……”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们不是同事吗？怎么亲起来了？
　　黄琰顺势搂住了琦琦的肩膀，样子有些无语：“我们已经谈了半年了。”而且还是光明正大谈的。
　　从他微微惊讶的表情黄琰可以猜到，他是刚知道这件事情。
　　黄琰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这对他是多不关心连他谈恋爱半年了都没发现。
　　总之，周瞿清的八卦全部都是从黄琰这里知道的，而且是他强硬灌输的。
　　“我听ICU的金医生说，他们科室来了一个高处坠落伤的病人，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脏器也有损伤，那姑娘老惨了，跟老公结婚两年才发现自己老公竟然是同性恋，孩子都已经七个月大了，她没地方讨说法，绝望之下从小区楼顶跳了下来。”
　　周瞿清没有说话。
　　在医院上班这么多年，他最多的感触大概就是，鬼没见过，但是比鬼更可怕的人见过不少。
　　黄琰叹了口气：“我说这姑娘就是傻，如果换做是做，我就是死，也要从那两个人身上扒下一层皮。”
　　周瞿清沉吟：“她只是太善良了，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别人。”
　　“是啊，你看现在管她的只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孩子又还那么小，她老公从出事到现在都没来医院看过，所以说女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随随便便上了男人的当。”
　　“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周瞿清突然开口。
　　“嗯？”黄琰疑惑看他。
　　周瞿清的目光冷峻：“你只让女生擦亮眼睛，却没想过让男人管好自己，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是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就不要出去祸害女生。”
　　黄琰愣了几秒，朝周瞿清伸出手指：“老周，要怎么说你是关院长的学生，觉悟就是高啊。”
　　就像是现在网上很多女孩子深夜被害的新闻，很多人讨论的点竟然是女生不应该大晚上穿这么少还出去，他们都是被害者有罪论，但是这事件的本质却是，男人为什么管不住自己去外面伤害别人。
　　晚上出去没错，女孩子也应该穿衣自由，错的是随意伤害的人。
　　周瞿清把下午的手术病例补充完整，黄琰已经回去带娃了，办公室除了他还有值班的医生在。
　　他跟他交代了一下病人的情况，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医院负一楼也有停车位，但是得靠运气好才能占得到，他按了负一楼，到了车库之后找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
　　他正准备启动车子离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出来。
　　是高嘉，他应该也是刚下班，步伐匆忙，朝一辆车走去。
　　那辆车驾驶位下来一个男人，两人抱在一起，高嘉吻了一下那个男人。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周瞿清身体一僵。
　　即使他再迟钝，也明白了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