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小区,居民楼下。
陆北野从车上下来,扶着阿婆的手,把她接下车。
阿婆下车便向前走着,陆北野却愣在原地半晌,喉头干涩。
半晌,他才喊住了阿婆:“阿婆,我就不上去了。”
阿婆回头看着陆北野,疑惑:“为什么不上去?囡囡还在家里等着我们。”
阿婆又忘记了?
短短三天,阿婆从姜栀栀去世的悲痛脱离的很快。
却是因为她的病,让她忘记了她囡囡去世的事。
姜栀栀离开后,阿婆却很抵抗去养老院。
执意要留在家里等姜栀栀回来。
陆北野一瞬紧按住骨灰盒的边沿,修长的手指泛出青白。
可他忘不了……
他永远忘不了姜栀栀面无血色躺在床上的模样。
他干这行见过许多死者去世前的模样。
可当他看到姜栀栀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竟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疼痛和恐惧。
阿婆伸手拉住陆北野,喃喃:“囡囡以前想你的时候,总看着照片流泪。”
陆北野身形一怔,不确定地开口问了句:“什么?”
她不是和林沂北在一起了吗?
怎么还……
阿婆开口:“囡囡告诉我,你们分手了……其实我记得。”
“但我每次都看到她深夜里抱着你们的照片。”
“她没说,我也装作不知道。”
陆北野一瞬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呼吸好似被剥夺了一般,喘不过气。2
所以她和林沂北在一起是骗他的?
就是为了隐瞒她患病的事……
为什么会相信她当初的话?
陆北野一瞬间双眸猩红:“对不起……我……”
阿婆却没有再说,而是拉着陆北野径直上了楼。
陆北野推开门看着熟悉的布置,心头却像是被一只手撕扯一般,痛得厉害。
得知姜栀栀死讯的那刻,他甚至连周围的环境都没来得及注意。
他按了按手指,环视四周。
屋里电视柜上的电视还是他们在一起时的那台,甚至连墙上挂的钟也还是他们一起挑选的。
陆北野一瞬只觉喉头干涩得厉害。
半晌,他才将手上的骨灰盒端正地摆放在茶几上。
而一旁放着的茶点也还是早上他留给阿婆的模样。
没有动过半分。
他垂眸看了眼身边的阿婆。
从火葬场排队到现在他几乎没有进过食,也没有那个心情。
只是阿婆不能跟着他一样。
他低声开口:“阿婆,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说完,陆北野就起身去了厨房。
他怔愣地站在冰箱前,冰箱上的冰箱贴还是他们在喝咖啡的时候店里送的联名冰箱贴。
上面的动漫人物生动可爱,明明是笑态讨喜的模样。
陆北野眼睛却止不住地发涩。
那时姜栀栀拿着冰箱贴,兴奋地对他说:“陆北野,我们打卡恋爱第100件事,现在已经做了第66件啦。”
陆北野取下冰箱贴,边沿几乎嵌入他的手心,他却似毫无痛觉般依旧紧握。
他低声喃喃:“姜栀栀,你说过我们要做千千万万个100件事,没有做到你怎么能跟我分手。”
“当初为什么要骗我分手……我不该相信你这个骗子的……”
一个身形高大的大男人站在比自己还矮上半分的冰箱前,哭得好似全世界都将他遗弃般。
阿婆走到厨房门口,扶着厨房的门,满眼担忧。
“北野……”
陆北野快速抹了抹自己眼睛上的泪,背过身去,压着沙哑的嗓子低声问。
“怎么了,阿婆?”
阿婆走了过去,把姜栀栀的备忘录放到灶台上,喃喃:“这都是囡囡喜欢的菜……”
她的话还没说完,又话锋一转。
“不过不管是不是上面的菜,只要北野做的,囡囡一定喜欢。”
陆北野垂眼看着上面姜栀栀的笔迹,心头的疼痛愈发汹涌。
菜单上写的哪里是她爱的菜?
明明每一份都是他的口味……
一瞬间,陆北野几乎感觉到自己整个胸腔都在颤抖。
他双手撑在灶台上,低声开口:“阿婆先去客厅等我好不好?”
阿婆迟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好。”
陆北野闭了闭眼,看着菜单久不出神。
直到他口袋的手机震动,他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抿了抿唇。
接通电话后,邓梓玥的声音一瞬在他耳边响起。
“陆北野,你刚搬去新房子那边,房间栀栀的东西还留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