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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春和在小巷间犹豫,不说若是被云家发现她真实身份的刑罚,仅仅是消息泄漏导致姜景策受伤或者身死,那她即便是活着回了京都也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
  她手中握着的东西太少了,要想为自己报仇雪恨,只能借势。
  在陈国五年,她受尽了折磨,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活在这个世上享尽美名,这让她怎么甘心。
  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会把你们一起拖下去的!
  季春和观察着四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突然,她被远处的面具摊吸引住了目光。
  云恒因和不悟坐而论道,相谈甚欢。
  云恒因从小就学不来书上的孔孟之道,也不爱舞刀弄枪,他就爱独自坐在一处胡思乱想。
  这可愁坏了大夫人,她甚至一度以为是云恒因撞见了云府责打下人的凶残景象被吓到了,为了使云恒因好起来,大夫人甚至一度求仙问卜,还将行刑的地点转移到城外,只当为云恒因祈福。
  大夫人各种方法都试了,最后歪打正着,带着云恒因去往佛庙拜佛时,遇到了一位老住持。老住持和他聊了几句,便对大夫人说:“这孩子心有沟壑,非凡尘所留。”
  大夫人自然不信,可后来的一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不得不信了。
  云恒因说话太多了口干舌燥,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咦?春和怎么还没回来?”
  不悟抬杯子的手一顿,而后将茶杯放下,他的指尖还搭在杯沿上,手指瘦削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淡色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蓬勃的青色纹路。
  “春和?”他状似不经意的重复,“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这个名字寓意极好。”
  他有一个故人,也叫这个名字。
  云恒因左等右等不见她回来,想着刚刚经历的刺杀,害怕她因自己之故受到伤害,忙起身前去寻找。
  “公子,我回来了。”
  一个黑把花纹相间的大花脸冲到了云恒因面前。
  云恒因眼睛受到了冲击,缓了一会才耐着性子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季春和得意的摇着脑袋,语气轻快,“我专门去买了个黑脸包拯的面具,给公子去去晦气。”
  云恒因无奈反笑,伸手去摘她的大花脸面具,“用不着,今日的事已过,你不必如此紧张。”
  “嗳~”季春和躲开他的手,笑着说,“这可不行,奴才家乡有个习俗,要是遇到了不公的龌龊事,就一定要身边人带上包公脸,然后用柳树枝打几下才好。”
  “这是哪里的风俗?”
  身后传来了不悟的声音。
  即便做好了准备,可真当她听到不悟声音的那一刻,她还是不可控的心颤了一下。
  玉华寺,观音座前,她手染鲜血,他却真心期盼着她长命百岁。
  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晓她全部丑恶心思却依旧对她心存悲悯的人。
  不悟看着男人身前藏的严严实实的那个身影,都不需要听见她的声音,在她蹦蹦跳跳跑进屋内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她。
  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她比在陈国时瘦了一些,头上扎了一个不太适合她的发髻。
  她又在为了活下去而委屈自己。
  他的心也跟着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季春和慢慢的露出身形,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忐忑。
  本不该如此的,在他身边时她最是快意潇洒。
  季春和稳住心神,目光平和语气平静,“是阳城那边的风俗,大师恐怕没听过,这是我娘亲自己跟我讲的。”
  云恒因通过和不悟的交谈,知道不悟和他两人志趣相投,都不在意世俗之见,因而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异样。
  云恒因赤子之心不在意这些,可今日若是云玠在场,季春和这异样的反应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不悟看着带着包公面具的季春和,低头浅笑。
  “这个习俗,当真妙极。”
  季春和附和点头,她并不能确定不悟认出了她没有,毕竟不悟游列各国,肯定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自己与他相处不过几日,他未必能记得她。
  “今日与兄相见,实在是恒因之幸事,也感谢阁下为我解惑,非惟观世音,我亦游其中,在下受教了。”
  眼见云恒因和不悟道别,季春和也终于松了口气。
  为防夜长梦多,季春和根本不敢耽误,连忙跑出去为云恒因收拾马车。
  云恒因戴上闱帽,和不悟道别。
  不悟看着匆匆跑出去的季春和,想起了自己剃度前和师父的一次对话。
  “你可想好自己的道了,是为一人还是为众生?”
  “为众生,更为一人。”
  “这样的道,古来未有。你可知,你所选的道,是一条注定两难的路?一朝行差踏错,便会遭到两方的责难。这样的路不会有人理解。”
  “我明白,师父。可弟子难以忍受她深陷囹圄,她也是众生。师父可是觉得弟子这样选择太过自私了?”
  “为一人,或是为众生,是一样的。救人不分大小,都是自己的因果罢了。你既然愿意承担着因果,便顺意而为吧。人活着,最难的便是顺意,所以如果可以,便不要为难自己。”
  ······
  季春和收拾好了马车,等着云恒因上车回云府。
  云恒因看着她跑前跑后的样子不禁失笑,他拉住了季春和搬凳子的手,叹气道:“我习惯了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你来到我身边可要适应一下。”
  “我适应······不干活吗?”季春和一时有些弄不清楚他的意思了。
  云恒因挑眉笑笑,赞同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毕竟我不习惯别人这样事无巨细的伺候,也只能劳烦你习惯了。”
  季春和呆呆的看着他,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的人,是怎么养成的?不想让她忙前忙后,却来跟她说什么劳烦,这般为人,实在是······
  季春和勉强一笑,也不敢真的相信,便说道:“公子快上车吧,都已经收拾好了。”
  突然,一抹茶白弹墨水纹云锦长袍映入眼帘,还没等她看清,就感受到一股大力将自己的面具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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