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烟闻言一愣。
江斯年又想要做什么？
他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孟云烟根本无法理解。
孟云烟无法改变，只能叹气：“……只求你别再捅出什么大篓子。”
“江斯年，送我去安葬吧。”
她每天都要说这一句。
万一，有一天江斯年就听见了。
万一，她的话能传入江斯年的梦中。
都说人死了以后是可以托梦给别人的，可孟云烟却好像做不到。
否则，孟云烟一定会去江斯年梦里给他大骂一顿，再狠狠揍一顿！
当下，江斯年就开始收拾东西。
孟云烟就在旁边看着他拿出一样又一样东西，心中百感交集。
每一年里，她送给江斯年的生日礼物，都被他妥善地保存着，没有任何损坏。
唯独江斯年18岁那年，她送给他的那块手表，被江斯年当着她的面砸得粉碎。
因为当时他看见的，孟远南的照片上，佩戴的就是同款手表。
江斯年质问她：“孟云烟，你是不是要将我彻底变成另一个人才甘心？”
其实孟云烟没有想那么多。
她只是依照自己的记忆，联系了助理代购了同一品牌，她不懂手表。
可是事已至此，再解释也已经没了意义，所以她选择了沉默与逃避。
孟云烟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愧疚，那时候她没能妥善处理好和江斯年的关系，又何尝不是一个罪魁祸首？
“……江斯年，对不起，我没能真正地教好你。”6
江斯年依旧来回走动，似乎停顿了一瞬，又似乎没有。
最后，江斯年推开了最角落里那间，孟云烟从来没有进去过的门。
孟云烟想跟过去，却才到门口，忽然视线模糊，头痛欲裂。
原来就算是鬼，也会有痛觉。
来不及多想，孟云烟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时，孟云烟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孟宅。
本该被扣押的孟宅又回来了。
仍旧是曾经一模一样的摆设，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孟云烟眼眶发烫，下意识就要伸手触摸，可径直穿过去的手又提醒着她，一切早已天翻地覆。
孟云烟又四处游荡，想要寻找这里会不会有其他孟远南的痕迹。
可孟远南不是在这里死的，他无法回到这里。
孟云烟失魂落魄时，耳边又传来江斯年的声音。
“阿烟，我把孟宅买回来了。”
“我知道这里有很多孟远南存在的痕迹，但是以7V后，这里只会剩下我们，这里是我们的家。”
孟云烟心一颤。
她和孟远南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可她和江斯年也同样在这里生活了八年。
对于回忆而言，她与江斯年的记忆并不少。
可对于江斯年的感情，孟云烟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称不上纯粹的亲情，却也不是对孟远南的爱情，她不明白，也搞不懂。
江斯年伸手轻抚过‘孟云烟’的脸颊，一次又一次，像是不舍与告别。
“阿烟，你是不是很累，你是不是很想入土为安？”
孟云烟瞪大了眼，满怀期盼地看向他。
“我当然想！”
做一个真正的死人，也比孤魂野鬼要来得好。
江斯年定定看了‘孟云烟’很久很久，最后闭上眼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
“阿烟，我会如你所愿。”
孟云烟看得到，他的睫毛止不住地发颤，他的骨节用力到发白，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天大的决心。
孟云烟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她其实能够理解这种心情，曾经她亲眼看着孟远南的尸首焚为灰烬。
可她不会选择留下来。
次日，孟云烟的死讯被公布了出来。
孟云烟跟着江斯年出现在葬礼上，亲眼看着人们来为自己吊唁，看着自己被推进焚烧炉。
江斯年紧紧盯着炉口，火光在他的漆黑眼瞳中跳动。
就像是那天盛放的烟火。
孟云烟松一口气，此刻她不再怨恨江斯年，只有重获自由的欣喜。
孟云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也传来灼烧的热意，模糊了她的意识。
她在最后一刻，站在了江斯年身前，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谁也感受不到的吻。
“江斯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