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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萯阳宫。
  这座宫殿很清冷,却不落魄,它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故人,安安静静的矗立在秦国的一角。
  里面住着嬴政的母亲,那位曾经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风起,吹来一阵花香。
  似乎是赵姬在里面种的,那香味嬴政很熟悉。
  是昔年他们在赵国邯郸时候,赵姬种过的杏花。
  赵姬曾为了保护他,像个泼妇一样与左邻右舍对骂,将他护在身后。
  回到秦国后,赵姬很惊喜,因为她认为,从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已经过去,此后便不会再有人欺凌她们母子了。
  那时,公孙月则是神情复杂的站在他们身侧,她抿着唇,像是心事重重。
  嬴政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皆有迹可循。
  她从未来而来,她早就知道了这些事。
  ……
  嬴政就这样在行宫外站了一整宿,直至风雪落满身。
  因为背对着人,车夫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那身影是那样的寂寥。
  天亮的时候,车夫适声提醒:“陛下,要进去吗?”
  不进去的话,那他们便该回去了。
  “死生不见……”嬴政语气平静,转身往外走去,仿佛自己并不想进去一样。6
  他与生母,已然成了仇敌。
  不是他容不下她,而是秦国容不下赵姬。
  他们无法接受,一国太后在与人私通后,生下孩子,又勾结奸臣谋反,妄图谋逆。
  马车在白茫茫一片中驶向咸阳城。
  萯阳宫内,赵姬似有所感抬头往外望去。
  婢女翠儿不解道:“太后娘娘,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们继续绣肚兜吧。”赵姬扭头,继续手中的绣活。
  她想,政儿和陌儿迟早是要在一起的。
  她身为人母,怎会看不出两个孩子间的猫腻,他们长大了,她得提前给他们的孩子绣个肚兜……
  天色渐暗,秦皇殿内点上了一排排蜡烛。
  嬴政坐在案边,盯着奏折看了很久,却没怎么入心。
  烛火幽晃,他放下竹筒,唤人进殿。
  宦官赵高站定在他面前,低着眉。
  嬴政眸色深深,打量了他很久:“你是哪里人?”
  他说这句话,反而先赵高一步继续道:“这不重要,而今,你是我大秦的人,也只能是我大秦的人。”
  赵高的神情依旧很恭敬:“小人遵旨。”
  嬴政的坐在案边,声音和外面的冰霜一样冷:“宣,徐福。”
  ……
  徐福赶来秦皇殿的时候,殿内又只有嬴政一个人了。
  山河图绣成的屏风后,帝王一身玄黑色衣袍,坐在案边。
  徐福是跑来的,连气都没有喘匀,便连忙跪在地上行礼:“参加陛下!”
  嬴政看着他颤栗的模样,神情淡漠,抿唇道:“起来吧。”
  “寡人要你算一人的命数。”
  徐福松了口气,算命啊……
  他在行。
  下一瞬,嬴政将写有公孙月生辰八字的布帛递给他。
  过了一会,徐福滚了滚喉咙,抬眼看嬴政:“这,这……姑娘的命,不在此间啊!”
  嬴政神情一黯,静默了良久。
  这事,公孙月已经和他说过了。
  她对他的信任,他也看见了。
  可是他对她的信任,她却看不见了。
  从前他们有多么亲密无间,如今他便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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