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层牢房里关押的不仅是她一个人。
许南星忙站起来,对着两位老人家欠身道:“老人家好,晚辈不知道这个牢房里还有人,失礼了。”
那其中一位老人家打量了许南星两眼,哼了一声道:“怎么,我俩看起来很老吗?难道李元启那老货看起来比我们年轻许多吗?”
听他直呼李元启大名,许南星心里猜测,这两位老人家估计身份不简单,忙更恭敬了些道:“尊称而已,是晚辈唐突了。”
那人听如此说,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好多少。
“这里二十年没有来人了。你个老货,别把人小姑娘吓走了。”另一位老人面色较之前那位和缓了不少,将轮椅推到阳光下,眯着眼睛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皇上说我刺杀他。”许南星憋着气回道。
之前那位老人顿时来了精神,两眼亮晶晶的:“有意思,那你杀了他没有?”
许南星摇头:“我当时在给皇上治病,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冤枉我。”
“呸。”那老人家朝着许南星啐了一口:“你还给他治病,我看你才是真有病!赶紧从这间牢房里出去,省的我见你一次堵心一次。”
那老人说着,气汹汹的将轮椅掉了个头,又往深处推去了。
剩下的那位老人缓缓睁开眼,耐人寻味的看着她:“小丫头,李元启的病在心不在身,你治不好他的。”
听他说的有些意思,许南星还打算细问,那位老人却又闭上了眼,一副不愿意再搭理她的模样。
许南星只得叹了口气,祈祷自己和两位古怪老头的“同居”日子能平平安安。
这一天中午放饭的时候,许南星领饭时听见狱卒随口嘟囔了一句“好可怜的孩子,生下来也活不过今晚。”之类的话。
职业敏感的她立刻将饭放在桌上,扒在铁门上着急问道:“狱卒大哥,您刚说什么孩子?”
狱卒见是她问,不得不客气回道:“一层有个女犯人,进来时肚子就大了,刚刚放饭去,竟然说是要生了。”
他摇了摇头:“就一层那个地方,生下来也左不过是个死,真是遭罪!”
许南星想起一层恶劣的环境,手不自觉握紧,伸手抓住狱卒的衣服急道:“狱卒大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孩子是无辜的,能不能把她送到三楼来生?”
狱卒瞪大了眼,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之说。反应过来后,他盯着的望着许南星身后正大快朵颐的两位老人,神色为难。
“许御医,这种事,奴才说了不算,您得问问那两位贵人同不同意?”
许南星忙朝身后望去。那两位老人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故意不抬头看她,反互相评价起今日的菜色如何如何。
许南星心一横对狱卒道:“我做主,他俩同意了。辛苦您赶紧喊几个人把孕妇抬上来吧。”她一面说一面扯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狱卒。
那玉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狱卒看的眼睛都直了,有些替许南星不值道:“这样好的羊脂白玉,许御医未免太可惜了!”
“人命无价,又岂是一块死物能比的!”许南星急的声调都高了起来:“狱卒大哥,我不反悔,这玉就当是给您和其他大哥的辛苦费了!”
正在辩论今日肉丝是老还是嫩的两位老人,听了这话,同时都不吭声了。
他俩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脸色都急红的许南星,目光闪动间,流露出一抹讶异。
“还不快去!”两人沉着脸,搁下筷子异口同声道。
那狱卒见他俩都发了话,再不敢耽误,忙喜笑颜开的收下玉佩,飞也似的跑了下去。
“多谢两位老……”许南星想起上午的事?忙止住声,重新说道:“多谢前辈。”
两位老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会儿我会将她们带去别的房间,等孩子生出来后,我会负责把卫生打扫好的,不会影响两位前辈正常生活的!”许南星眼神坚定承诺道。
“装腔作势。”那脾气古怪的老人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许南星扁了扁嘴刚打算去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就听那位老人道:“空屋子能有什么东西,就用我的吧。”
许南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然后开心的笑了起来,像是心里炸开了烟花。
不多久,孕妇被抬了进来,两位老人自觉走到外面。
虽然她不是妇产科的,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许南星定了定神,将门关上,回忆了一遍产科分娩的知识,先观察产妇,发现她已有规律的宫缩,便戴着手套往宫颈口探了探,差不多已经开到七指左右。
“就差一点点了,我知道你很疼,但是再坚持一下。”许南星替她擦了擦汗,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她嘴里。
“你听我说,一定要肚子疼的时候再用力使劲,就跟你平常解大便一样,怎么解大便就怎么生孩子。
憋住一口气后就要一气用到底,等到完全没气时,马上换第二口气。疼一次最tຊ好能使劲三次以上,这样你也不算白受疼。”
那产妇看着许南星一边讲解一边示范,很快就明白了,等到下一阵宫缩来临的时候,许南星抓住她的手,喊道:“大口吸气,憋气起身,下巴往前缩,眼睛看肚脐,用力!”
产妇疼的撕心裂肺的一声声叫喊,许南星心里暗暗决定,自己绝对不要生孩子。
她伸头看了一眼,语带惊喜:“宝宝的头已经露出来了,就是这样很好,来,继续用力!”
几次宫缩后,二人终于听到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许南星看着精疲力尽的产妇忍不住对她露出了大拇指。
“谢谢你啊,许御医。”产妇微弱的说了一句。
听见孩子顺利安全降生,两位老人忙端着一盆热水,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许南星道了声谢,先迅速消毒剪开脐带,接着清理孩子口腔的分泌物防止他窒息,然后用棉签蘸了碘伏涂在孩子肚脐上,用无菌纱布贴上,最后撕下自己衣服的内里做毛巾,抱着孩子给他清洗身体。
忙完这一切后,她拿出之前粗粗用自己衣服裁剪的简陋和尚服,将孩子穿好衣服,抱给产妇。
“是个小男孩呢,多可爱呀。”许南星扶起产妇,将孩子递给她。
两位老人看了许南星刚刚对婴儿做的一系列措施,心里觉得好奇问道:“你刚刚捣鼓什么呢?”
许南星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回道:“哦,那些是新生儿保健最基础的内容。可以绝大程度的保证新生儿的存活率,减少死亡率和残疾率。”
两位老人听如此说,脸上难掩惊喜:“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每个婴儿出生都这样,就可以提高国家人口数量吗?”
许南星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为的就是这个目的呀。除了新生儿保健,还有幼儿期、学龄期、青春期保健,都是为了促进孩子生长发育,健康成长的。”
两位老人早已听的心花怒放,仙风道骨的脸上神采飞扬:“太好了太好了,如果能提高人口数量,还能提高百姓身体素养,何愁玘国没未来啊!”
他们洪亮的声音里,透出大喜过望的激动神情。
许南星倒是没他们这么惊喜,毕竟这在现代是极稀松平常的事。
她蹲在地上抹地上的血迹,冷不丁看见两位老人露出的脚踝后方,四只脚上都各自盘旋着似蜈蚣一般可怖的伤疤。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心里成形。
她心里一惊,猛地站起身,抿了又抿唇,方结巴问道:“两位前辈,您们不能行走的原因,是,是因为,被挑断了脚筋吗?”
话一出口,两位老人刚刚还意气风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