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池看到眼前的人一愣。
“何......何小姐。”她没想到裴夫人说的客人是她。
她和对方谈不上多熟悉,只是知道裴度那帮从小一起玩的公子哥儿里只有一个女的,家里似乎是做建筑产业的,小时候父母经常在国外跑,她便时常会在裴家或者宋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听在裴家做了很久的佣人说,这两家的长辈以前一直都默认将来是要结亲的,谁知后来裴度谈了个温以宁,加上何烟本人一直说就把裴度当哥哥,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算起来,刚谈恋爱的时候,裴度的那群朋友郑南池也是见过几次的,只有她那段日子里,好像只要郑南池在,就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也不知何烟说什么客套话,说两人好久未见,约莫是搞错了。
“嫂子也太见外了,跟裴度哥一起叫我烟烟就行。”她笑着挽住她的手。
碍于婆婆的眼神,郑南池还是礼貌与她客套了一番。
裴夫人气却未消,也没有让她做的意思,反而拉着何烟说:“也不知道怎么招待客人的,传出去被人笑话,哪有让客人在厨房做饭,自己在外头玩的道理,真是不像样子。”
郑南池不打算顶嘴,正准备一声不吭换围裙去帮忙,被何烟笑眯眯拦了下来:“哎呀,我这不是在家里闷得慌,不小心早到了嘛,反正也是闲着,搭把手而已,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再说了,阿姨你一口一个客人的,难道是把我当外人了,那我可要不高兴了。”
裴夫人对着她才露出了笑脸:“瞧你,那是我的不对了,你就跟我亲女儿一样,怎么会是外人,你这么贤惠,还这么懂事,可惜裴度就是没娶了你哦......”
“阿姨,你别这样说。”何烟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拒,转头跟郑南池说,“嫂子你别不高兴,阿姨说着玩的,我跟裴度哥就是兄弟,你别多想啊。”
郑南池笑笑,转身进厨房帮忙去了。
裴夫人看着她离开,在背后摇了摇头,语气嫌弃:“你瞧瞧她那副登不上台面的样子......”
薛亦亭轻轻呵了一声,只不过她们以为他还在睡,便没有人注意到。
据他所知,如今的这位“裴夫人”,当年也不过是裴氏公司的一个前台,如今倒是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
裴度是和裴老爷一起回来的,最近生意场上的事情让裴老爷略有些头疼。
进门的时候,薛亦亭总算是从沙发上起来打了招呼。
随后众人便移步到餐厅吃饭。
未等郑南tຊ池从厨房出来,众人已经都落了座,裴度和薛亦亭自然是默契地挨在了一起,何烟也随后跑到裴度另一边坐下,裴老爷和夫人在主位上落座。
裴湘没回来,自然也没在今天的宴席之列。
位置只有五把,怎么想都不应该是佣人不小心出了错。
郑南池扫了一眼,便知道裴夫人今天又是打算给下马威的意思。
平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用餐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叫她在边上侍候着,今天似乎又打算当着众人搞这一套。
裴度已经动了筷子,没人提出有什么不对劲。
包括刚刚一口一个嫂子亲昵拉着她的何烟。
陈妈在她旁边,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与其在这里待着看人脸色,不如干脆去厨房里。
郑南池也有这个打算,正要走。
却听一直沉默的裴老爷突然发了话:“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坐下吃饭?!”
裴夫人显然没想到他会发话,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佣人这才看着眼色,赶紧加了把凳子,让她坐到了裴夫人的边上。
郑南池松了口气。
但又马上在内心嘲笑自己。
是不是被PUA太久了,在裴宅当佣人当惯了,竟然只是让她坐下吃饭都有些感恩戴德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对婆婆的行为装聋作哑的公公,今天怎么就转了性。
大概是还有外人在场,自觉丢不起这个人吧。
其余人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随口闲谈几句。何烟坐在郑南池的另一边,几乎半个身子都在往裴度的身上靠。
“裴度哥,我跟你说啊,我平时在家里可不下厨的,我爸妈半年回来一趟我都不稀得给他俩做,今天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特地在厨房漏了一手的~”
说着,她指了指餐桌上的一盘可乐鸡翅,还有番茄炒蛋,道:“菜是简单了点,但味道绝了,我爸第一次吃到的时候差点就去买下国贸中心顶楼给我开餐馆了,你快尝尝。”
郑南池抬了一眼,手却不动。
一旁的薛亦亭不信邪,一盘子夹了一筷子,在何烟期待的眼神中做出评价:“我说话难听......”随后猛往碗里扒了几大勺清炒芥兰。
“你尝尝这芥兰再说话,你这手肉菜做得还不如素菜好吃......”
何烟吃了瘪,脸刷一下就红了,无比难堪下不来台。
裴夫人赶紧出来解围:“你这个孩子懂什么,如今的女孩子会做菜已经很好了,我觉得烟烟酒做得很好吃......再说了,这家里厨师做了这么多年了,做得不如他,那不是很正常的么......”
“夫人,”您这话说的,“这盘菜是刚刚您让少奶奶去厨房帮忙,她临时炒的。”陈妈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薛亦亭差点噗地笑出饭来。
裴夫人瞬间沦为了跟何烟一般的脸色。
“让你多嘴了!”她呵斥了句,不过事已至此,何烟的脸算是已经丢了出去。
陈妈虽然挨了骂,但看到裴夫人和何烟的表情心中畅快无比。
总算也有让她们吃瘪的一天。
可等她转头去看郑南池,却发现她只是自顾自默默着吃饭。
被没有得意,没有任何解气的样子。
这三年来她好像在这个家里一直都是这样子,沉默着,在他们所有人面前都没有了情绪。
等大家吃完,郑南池又不动声色地跟着帮收拾了碗筷。洗手池的水哗啦啦作响,她背对着陈妈,洗着洗着,突然“嘶”地吸了一口气。
陈妈急急忙忙上前,看到她指尖流了血:“割开了这是......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郑南池笑了笑。
陈妈看她这副样子有点怒其不争,道:“少奶奶,这少爷都回来了,您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倒是适当在他面前撒撒娇,示弱呀......”